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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节

 

渔歌于?是告退,自觉守到门外。

顾繁直视湛君,缓慢地?道:“殿下睡这?样久,竟也没?有好气色,可是有心事?”

湛君又感到惊愕,为的是顾繁喊她殿下。

很少会有人喊她殿下。

诚然,是有不少人隐约知道她的身份,但?是他们不会以殿下来称呼她。

因为元衍不肯承认,她有一个亲侄儿在身边,如果?元衍认下,又岂是单单一位公主的事?

他既不肯认,那些知道内情的人当然不会惹他,那湛君自然也不是什么公主,也就没?有什么人喊她殿下。

元衍自己倒是常常喊,往往怪声怪气,多?是一种讽意,她不如他的意,他就喊她殿下,刺她摆公主的姿态为难人,讨厌得很。

元衍之外便是杜擎,他也是没?有什么好心,那样喊她是提醒她明白自己尴尬的身份,他见她的次数不多?,喊她的机会也不多?,但?只要喊了,就是敲打,要她退让。

不知道杜擎的这?位夫人是什么意思呢?

湛君耐心地?等。

顾繁也没?有叫湛君多?等,她有她明确的目的。

“是因为十二郎同殿下说的话吗?他同殿下讲了什么?提醒殿下不要外出?而且最好是搬去与郡公夫人同住?”她勾起唇,是笑着的,“他应该没?有讲什么直白的话,不然殿下怎么会是这?番神?情。”

湛君受到了莫大的惊吓,顾繁的笑使她感到毛骨悚然。

她是个没?心计的人,所以就在顾繁的面前?,她倒抽了一口长?长?的冷气。

已经是变相?的承认。

顾繁满意地?笑了,笑容比先前?多?了几分真心,她不停歇,有条不紊地?编织她的网。

“殿下知道十二郎为什么要讲那些话吗?”

“为什么?”湛君颤着声问。

顾繁的声音放得很低,低到有一种蛊惑之感。

“他会那样讲,当然是因为,害死殿下你夫君的那个人,就同殿下你在同一片屋檐下,他既然能杀殿下你的丈夫,当然也能杀殿下你的孩子,殿下怕么?”

湛君已经喘了起来。

她真的没?有想过,或者说,她不敢想。

那是太可怕的事。

是没?法抽身的泥淖,陷进去便再也出不来。

为此,她虽然是信的,但?她还?是要讲,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顾繁陡然变得激昂,“我怎么会不知道!我的丈夫一样死了,也许他们就死在一起,尸骨堆叠着,再也找不到……”

顾繁的眼里有了泪意。

“我绝不罢休!殿下可知道,他走的时候和?我说话,我没?有理会他……如今我再也不能同他说话了……殿下呢?二郎离开的时候,同殿下说了什么呢?他是不是讲他会回来?是不是!”

“够了!”

湛君大声地?喊。

渔歌从檐下转进了屋里。

“你好歹要有个证物,难道仅凭你的一面之词,还?有旁人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我便轻易地?信你?你也太妙想天开!”

顾繁沉默了一阵儿,然后道:“殿下会信我的。”

才说罢,几个使女抬着湿淋淋的元凌走了进来。

湛君魂魄都?散掉,再无心同顾繁纠缠。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湛君撕心裂肺地?喊,两只手不停地?抚摸元凌的脸。

“……我没?有事的,母亲,不要担心……”

他这?样弱的声气,又一直抖个不停,湛君怎么能不担心?不仅担心,而且痛心。

“怎么回事?”

顾繁问那个同样湿淋淋的使女。

那是杜府的使女。

使女道:“婢子们带小郎君往郡公夫人处寻元小郎君,婢子们到时,郡公夫人正休憩,到处也不见元小郎君,婢子们便也跟着一起找,正找着,路过水塘,小郎君起了兴,闹着要看鱼,婢子们无法,只好抱着小郎君过去,哪知道……好在婢子识水性,跳下去……”

顾繁看着湛君道:“怎么就落了水呢?”

湛君怔住。

渔歌要从湛君手里抢元凌,她急得几乎要哭出来,“先送热汤里泡吧,这?样冷的天……”

“对!快送他去泡热汤!”湛君声音慌张。

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把元凌送进了浴房。

顾繁一直随同。

一切安定下来的时候,趁着四下无人,顾繁对湛君道:“有二郎同我夫君的情分在,我杜氏与顾氏一定是站在殿下身后的,任由殿下差遣,殿下今日事忙,我不敢打扰,明日必来拜见,怎么也要得来看鹓雏才是……”

马车上,阿檀已然睡熟,但?顾繁还?是掩住了他的双耳。

使女跪在车上,全低着头。

顾繁问她两个,“手下可干净?”

使女们对视了一眼。

其中一个道:“并非是婢子们……”

半晌的沉默。

顾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感叹道:“可怜的鹓雏,没?有了父亲,却有这?样的母亲……可如何是好?”

元凌在热水里泡了差不多两刻的功夫。

湛君还想他再多泡一会儿, 但是他说不舒服,脑袋昏想睡。

湛君逼着他睡前喝了一碗发汗的汤,他喝下?后便昏沉地?睡了过去。

他窝在被?衾里?, 只一会儿,整张脸便红起来, 身体也不时地抖。

如此,他不可避免的要病了。

湛君红了眼睛, 伸出手把他抱住,紧紧地?抱住。

元凌落水受惊是件大事,好?多人都来看他。

先来的是元希容。

她进门?时就在哭,待坐到榻上, 看清楚了元凌的状况, 哭得就更厉害了。

“……只是一会儿没?见他,怎么?就出这样的事呢?要是没?有人, 他……”

她无法讲出接下?来的话, 于是不说, 只是哭。

湛君低着头, 也不说话。香炉里?装了炭, 她托在手心里?, 小心翼翼地?为元凌烘头发。

元希容渐渐止了哭声,只是偶尔地?啜泣两声。

她把眼泪擦了, 说:“母亲那儿也不好?, 各样药都吃着, 这里?痛,吃了药压着, 不痛了,那里?又痛起来, 不单她自己受折磨,旁人也好?过不了,难免有懈怠的地?方,鹓雏还是留在二嫂这里?的好?,二嫂专业地?看着他……”说着又哭起来,“今日的事可千万不能再有了啊!”

元希容并?没?有待太久,她急着回到她母亲那里?去,侄儿落水的事情绝不能叫她母亲知道,她得回去周全。

元希容走后,张嫽又来。

张嫽没?有哭,但脸上的焦急也是完全不缺的。

她冲到榻边,一遍遍抚摸元凌发烫的脸,到底还是心疼得流下?了眼泪。

“哎呀,怎么?会呢?天还这么?冷,怎么?就叫他到水边去了呢?这已然?起了热,这一旦病了,往后还有多少零碎折磨要受?可怜的孩子!”

湛君平静地?看着张嫽。

她完全相信张嫽的真心,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她坚信自己了解张嫽这个人。

很多年前她就这样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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