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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

 

这里是我度过童年的地方,留有很多跟爷爷奶奶在一起?的记忆,直到后来他们和?我的父母相继过世,我在外读书工作,已经很多年没有回来了。是不是很意外,我也像你一样是孤儿?正巧我们名?字同音,刚认识你的时候有过一种很微妙的感情,好像你是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当时没有跟你发?展下去,这些年多少有一些遗憾。如果没再遇见你,或许等过几年成家立业,我会淡忘这份遗憾,或许哪天光荣了,带着遗憾跟我父母团聚。

所幸老天厚待我,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

回国后你大概无法直接联系我,用这样迂回的沟通方式实?在迫不得已。也曾想过拜托好友转达,但有人参与就可能有变数,还是选择比较稳妥的方法。这里总归是老家,无论跑多远总有一天会回家看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是吗。

读到此处,陈佳玉不禁掩嘴噗嗤,许是用力过猛,泪意扑到了眼角。

如果我顺利回来,工作会调动到外地,地点未定,按理不会低于新一线城市的水平。你愿意过来同我一起?生活吗?

我知道这个选择对你我来说意味着什么责任,我希望你能来,换一个全新的环境生活能更容易放下过去。

如果你愿意,戴上戒指来如下地址,老板娘姓厉,她会帮你联系上我。

一个杭州西湖区龙井茶园的地址之后,是“钟嘉聿亲笔”和?八月初的日期,正是他“不告而别”回国之时。整封信自己龙飞凤舞,无形透露主人的时间紧张。也许在去接周乔莎前,他特?地赶回来一趟。

战栗的湿意划过陈佳玉的脸颊,在信笺的最后晕开一个应允的句点。

到杭州的高铁六个小时起, 临近元旦,早已售罄,陈佳玉只能挑一趟时间合适的航班。她第一次独自远行,难免忐忑, 做好见不到人?的准备, 像旅游一样做足攻略, 包括交通路线和住宿。

旧年的最后一天, 陈佳玉一颗心已经?从华南飞到华东,无心工作。其他同事也是类似状态。

“佳玉,元旦有什么打算?”临近的同事以往打听陈佳玉节假日安排, 总免不了给她介绍对象。

这回陈佳玉终于不用求饶, 说:“去杭州。”

“旅游啊, 杭州下雪了吗?”

陈佳玉不能贸然说去找男朋友, 假期只有三天, 除头去尾, 也?就一天多可以支配的时间, 万一钟嘉聿调去成都,临近年关不一定有空赶来?。再说,钟嘉聿也?没亲口宣布他们的关系。

“还没下, ”陈佳玉笑道, “要是赶上下雪就好了, 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雪。”

同事干脆道:“杭州西湖要么下雪去, 要么春天去, 这个季节光秃秃的, 没什么看头。”

陈佳玉心底涌动?着隐晦的喜悦, 迫不及待想分享,又?不敢太得意。

“是去看一个老朋友。”

同事顿了顿, 挤眉弄眼,揶揄道:“男朋友?”

见得到就是男朋友,见不到就是西北风。

“还不是。”

“那就准备是了,”同事八卦心起,一个劲刨根问底,“怎么不让他过来?找你?”

钟嘉聿为她指了一个逃离的出口,陈佳玉越发厌倦当下的禁锢,就如同当初被问及泰国往事一样无措而?烦恼。

“特?殊情况,他过不来?,只能我过去。”

同事见多识广,在坐牢与当兵的疑问间,谨慎选择后者,“兵哥哥?”

“差不多。”

陈佳玉心弦绷紧,越发害怕捧回的是一抔黄土,到时难以面对好奇的眼光。她起身说接点热水泡茶,离开办公座位。回来?才留意到部分同事已经?把行李箱带到办公室,等会下班立刻“跑路”。她早几?天前?便收拾好行李,后悔没有选择红眼航班立刻飞走,第一次出行计划多少?有些瑕疵。

元旦当天十?点多,杭州萧山国际机场,第一次离开南方的陈佳玉出了机舱便打了一个寒战,哆嗦地拖着行李箱打车又?辗转了一个多小时。

钟嘉聿指路的龙井茶园实?际是一座大型村庄,家家户户世代种茶制茶,人?均2亩多的茶地,近年打造成了旅游休闲村庄,厉姓老板娘的云清茶园只是其?中一家。

冬天的茶场没有春天的嫩绿,呈现灰绿与枯黄交杂的冷肃感,绿意消减仍吸引了不少?来?围炉煮茶的观光客。一二月属龙井茶销售淡季,许多茶庄闭户猫冬,又?时值中午饭点,开门的门厅冷落,店家大多吃饭去了。

传说中的云清茶庄就是后者其?一,陈佳玉立在门口张望,冷了半天的身体在一阵温暖的饭菜香里渐渐松弛。

她清了清嗓子,“请问有人?在吗?”

陈列龙井产品的博古架后方忽然绕出一只白猫,许是听见了呼唤。陈佳玉心底浮现金三角那道陪伴三年的小小身影,松开行李箱蹲下伸手,嘴巴便不受控制:“烟仔,过来?。”

喵——

奇怪吧,连声音也?一模一样。

松软的白猫屁颠颠跑过来?,猛蹭她的指尖。

陈佳玉感受着毛发熟悉的手感,注视着相同的眸色与神态,越是抚摸越是怀疑,一把搂进?怀里,它竟也?不反抗,任挠任撸。

熬了一夜的干涩双眼不由泫然,陈佳玉不可置信,“烟仔,真的是你吗?”

喵——

白猫似乎明?明?白白回应她。

若是斑纹不规则的花猫,毛色与纹路尚可作为有力佐证。纯色猫和狸花猫似乎除了眸色并无本质区别,就连体型也?可能因为环境和喂养动?态波动?。

这只白猫倒是比烟仔壮了一圈,为了更好御寒似的,不似烟仔在没有冬天的金三角,给酷热熬干了肥油,苗条如猴。

“烟仔,你叫烟仔的话就喵一声。”

陈佳玉哪怕撑小孩一样握举它的两边腋窝,白猫也?以静制动?,一时没挣脱。

喵~!

白猫骂骂咧咧叫着。

“你怎么知道它叫烟仔?”

头顶蓦然飘来?一道清越的女?声。

陈佳玉循声抬头,只见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庞,不由顿了顿,让烟仔趁机挣脱了。她撑着膝头缓缓站起,烟仔在她脚边抖了抖毛,又?一头蹭在她的脚踝,亲昵之情一目了然。

“我好像见过你……”陈佳玉如坠梦境,喃喃自语,转瞬醒悟,“不对,应该不是你。”

这数年里打过交道的女?人?寥寥可数,她很快回过神。眼前?的女?人?虽然轮廓跟厉小棉相像,气质到底不大一样,更为柔和与亲切。就像她在金三角三年脱离社会,同事都说她不像有工作经?验,反而?更像大学生,一般人?会当恭维她年轻,只有她一腔苦涩。经?历造就她们迥异的气场。

老板娘依然在笑,只是收敛待客的友好,警惕显而?易见,“您以前?可能来?过我这里吧,哎哟,来?的人?太多了,可能我记不住您哪位了。”

陈佳玉后知后觉她的防备,如果有一个陌生人?突然说见过她,她也?会像惊弓之鸟。她们都有需要特?别保护的人?。她轻轻摇头,开诚布公,“我第一次来?这里,是在泰国认识的一位朋友叫我来?的。说来?有缘,以前?我在泰国养的白猫就叫烟仔,还碰见一位跟您长得挺像的姐姐救了我,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她。

老板娘的防备有所松动?,笑容比待客的友好里多了一抹私人?的热情,“请问您贵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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