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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逢年过节,各家欢声笑语才将他的落寞映衬得更加明显。

她以前也时常会觉得孤独,可是每年除夕的时候老师、师母,师姐师兄弟们都会强行拉上她一起过节,她根本不可能一个人。

待到后来当上住院医师后,春节更是不可能有落单的时候,同事和病人都陪在她的身边,而且医院工作真的很忙,春节那几天老师会特意把她调去急诊值班,她根本没有时间感受孤单落寞的滋味。

可是李砚不一样,也许这种难以向人述说的孤寂就是他每日都在经历的。

此刻,林菀的心像针扎似的,密密麻麻的疼。

她想见他,特别想。

张氏眼泛泪花,怕被林菀发现,趁她低头摆弄炭火时,忙用帕子揩去。

林菀听了那些话,并不好受,可她越是难受,越是想要去了解他。

她继续道:“婶子,还能再讲讲阿砚哥以前的事情给我听吗?”

“唉,这样的事情太多了。”

“阿砚冬日很少生火,柴火贵,他舍不得,再有他忙着读书,根本没时间去外头弄这些。”

“他三叔有时间就帮他备一些,可去年他叔脚伤了,没办法砍柴火,我忙着一家老小,对他的境况就有些顾不上,他也不说,还是听他咳嗽得厉害,才知道他家里连炕都没烧。”

“这么冷的天,也不知他如何忍得?”

林菀听罢,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张氏说的这些,她相信绝不是杜撰,她今天听到的这些恐怕也只是冰山一角。

李砚幼年失怙,刚过舞勺之年其母又缠绵病榻,久病不愈撒手人寰,旁无弟兄,孑然一身。

自己同他相比不知幸福了多少倍。

“婶子,谢谢你同我讲这些,也谢谢你们这些年对他的照顾。”林菀盯着炉子里跳跃的火苗,并未看张氏,低着头哽咽出声。

张氏看出她情绪不对,也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陪着她安静坐着发呆。

“我会对他好的,很好很好,我保证。”林菀喃喃道。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近乎自说自语,声音极小,小到张氏几乎没有听见。

10

腊月二十六日一早,卯时刚过,天还未明,睡得正香的林菀就被陈桂花等人从被窝里挖了起来。

睡眼惺忪的林菀一洗漱完便被妆娘按在梳妆台前,这梳妆台还是她二叔跟堂哥连夜赶工好不容易打好的,给她当陪嫁用,一会儿也要跟着抬到李家去。

妆娘用细线一点点绞去林菀脸上的绒毛,疼得她龇牙咧嘴,仅存的那点瞌睡都跑没了。

林菀任由她们摆弄,左不过都有这么一遭,她对妆娘提的唯一要求就是妆容清淡些就行,妆娘本来想跟她掰扯一番来着,可瞧着林菀嫩生生的脸蛋无奈作罢。

底子好的人,哪里需要那半斤白/粉做底,薄薄一层足以。

林菀的眉尤其生得好,妆娘用细刷蘸取少许螺黛粉轻轻描摹,本就好看、柔美的柳叶眉就显得更灵动了。

她乖乖坐着,配合着穿好嫁衣,妆娘将她的长发全部梳起,盘踞在脑后,陈桂花拿来凤冠帮她戴上。

不得不说,上完妆的林菀是极美的,连妆娘都赞叹道:“新娘子今儿个可太漂亮了,我化了这么多年妆,就没见过几个比你更标致的人儿了。”

林菀哪里听不出她是在恭维自己,只怕由她经手妆容的每个新娘子都能得过这么一句场面话。

她瞧着镶嵌在梳妆台上的铜镜,这种镜子的反射效果真的是一言难尽,里面的人影模糊得一塌糊涂。

她看了半天也瞧不出好赖,反正今日得妆容也不是给她看的,其他人说好看就好看吧。

陈桂花反倒骄傲得不行:“那可不是,我们林家的丫头都生得好。”

“你家有福气呢,两姐妹都嫁了读书人。”

“这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

陈桂花虽不是林菀他们的亲娘却胜似亲娘,闻言也被妆娘的恭维话给说得心潮彭拜,好像姐妹俩已经是官太/太了,本来给妆娘准备的红包又多掏了两个。

二人对这门亲事都赞不绝口,一旁的新娘子腹议,自己在此倒像个道具似的,唯一的作用就是看她二人谁比谁更乐呵。

倏然,冷风拂过,吹得室内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温度骤然陡降,本就不甚明亮的豆油灯摇摇欲坠,险些熄灭。

林娇顶着风推门进来,后面跟着林明泽,二人风尘仆仆,身上挡不住的寒气逼人。

林明泽脚步停在门口,他往屋内瞟了一眼,见里面全部是妇人就没进去。

按理说,亲妹妹成婚林娇作为长姐,昨日就应该回来的,但二婶昨日在院外同堂哥说完话后,回来支支吾吾地同她说林娇婆母病了,她要婚礼当日才能过来。

她倒没有将此事太放在心上,出嫁的女儿在婆家的生活哪有那么容易的。

古人重孝,今上更是以孝治天下,若是婆母非要让她姐姐侍疾,哪怕今日亲妹子成亲,只要婆母不松口,林娇连程家大门都出不了。

林菀顺着风来的方向,看向姗姗来迟的林娇。

林娇进屋时将身上御寒的大氅脱下放在窗边的躺椅上,她上身着一件石榴红花色的短款厚褙子,下身搭配同色系的褶裥长裙。削肩若素,身姿轻盈,行走间,宛如扶风细柳。

许是出来的急,一路踏雪而至,此刻虽风鬟雾鬓,不若平常端庄,却意外有种随意的美。柳眉弯弯、双眸含笑,一颦一笑皆是风情,美而不媚煞是好看。

是那种我见尤怜、柔弱娇艳的美。

她看向林菀,眼波盈盈顾盼,柔声唤道:“小妹。”

“阿姐,你回来了。”林菀语带哽咽,竟有一分委屈。

她第一次见林娇,这种莫名的情绪并不是她自己的,想必是这具身体下意识的反应。

“抱歉啊,小妹。阿姐今日才匆匆赶来。”

“婆母病了,相公又不在家,阿姐回来晚了。”,她向妹妹解释道。

林菀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眼神却一瞬不落的看着她。

林娇行至梳妆台前,也同其他人见礼问好。然后牵起妹妹细嫩的小手,将袖中早就准备好的银镯套进林菀的手腕。

“阿姐,你”林菀欲脱下归还,但被林娇制止。

“拿着吧,这是姐姐的一点儿心意。”

林菀也不再推托,笑着收下。“谢谢阿姐,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姐姐就怕菀儿嫌弃呢。”

林菀抢道:“才不会,只要是阿姐送的,甭管是啥,哪怕是野草我都欢喜。”

林娇用手轻点妹妹的额头,笑着打趣道:“你这个丫头,几月不见,倒是伶牙俐齿了,连阿姐都说不过你了。”

妆娘将绯红的口脂纸留给林菀,嘱咐她一会儿抿上,再次检查一遍妆发确认无误后就出去了。

自觉的把空间留给娘家人,让他们说些体己话。

陈桂花也被姐妹俩之间这种亲昵气氛所感染,忙不迭地加入到二人的对话中,“可不是吗?娇娇你是不知道,这菀儿自从上次受伤后,胆子大了不少呢,连晕血那毛病都治好了。”

这话林菀可不敢接,陈桂花性格咋咋呼呼,不拘小节,很多事情都不会深究,她阿姐虽然长得娇弱可却不傻,说得越多越容易露馅,缄默不言总不会错。

说到这事,林娇现在还一阵后怕,昨日她前脚刚到家,后脚大哥就来家中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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