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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人流逐渐繁密,那一行汉子走出酒楼不远,拐入了一条小巷内。领头的中年壮汉此刻才开口问道:“看清楚了吗?”
他身旁一个相较一伙人中身形瘦弱的年轻人,胸有成竹笑道:“错不了,定是那块传闻李夫人生前佩戴的游螭莲纹玉。”
中年壮汉露出一丝狞笑,“这一趟六银山总算没白来。”
姜岁寒在屋内来回踱步,有些没来由的心神不宁。
李长安非常人,当初一眼能看出这块游螭莲纹玉的来头无甚稀奇,可旁的人,除非是藏玉大家,否则顶多觉着这块玉色泽温润透亮是块顶好的玉坠罢了。更何况,此玉坠自打春秋末年便一直藏于长安皇城,外人怎会见过且认得出?
念及此,姜岁寒松了口气,那伙人真是猎宝人也无妨,总不可能见她衣着富贵便堂而皇之的来打劫吧?那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一日无事。
小酒楼比平日里晚了半个时辰打烊,姜岁寒透过窗户缝隙瞧见楼下掌柜的站在门口左右张望了一阵,才进了酒楼。她暗自笑道:“心眼虽黑,人倒是好人嘛。”
只是她话音刚落,便察觉楼顶有细微的异响。虽不及三品小宗师那般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但比起寻常武夫仍是敏锐许多。姜岁寒立在原地,侧耳细听,过了好一阵,正当她几松懈时,一个黑影破窗而入,霎时弹出一枚暗器打灭了火烛。
紧接着,全然不给姜岁寒喘息的机会,接二连三闯入四五个黑影。姜岁寒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所幸今夜月色明亮,透过窗照亮了半间屋子,那五六个黑影成圆形将她团团围住。其中一人道:“交出玉坠,饶你不死。”
姜岁寒往后退了一步,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黑影,随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那精明贪财的掌柜尚且良心发现担忧她的安危,若将这伙人引入酒楼内,虽更好脱身,可连累了掌柜岂不是她忘恩负义?
姜岁寒冷笑道:“何必遮遮掩掩,今早咱们不是才见过?”
方才开口的人似愣了片刻,继而哈哈大笑道:“你这妮子可真有意思,我们虽也从活人手里夺宝,但极少杀人,既然你认出我们来了,那我们也隻得勉为其难的杀你灭口。”
姜岁寒瞬时呆愣住,记起儿时姜松柏曾说过的一句话“江湖险恶”。在李长安身边的那几日她隻觉江湖艰苦,不曾险恶,何况还有宫中暗卫在身侧护她周全,如今才算明白这险恶二字的粗浅。难怪姜松柏不肯与她一同来,李长安所言不虚,她是脑子不如姜松柏利索。
可那些暗卫在哪儿?怎还不现身?
姜岁寒勉力稳住心神,细细探听,可四周并无动静。她暗自苦笑,而后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既如此,这玉坠更不能交给你们!”
父皇所赐之物,岂容他人染指!
李长安比洛阳更早察觉到前方不远处那小酒楼中的异样,她停下脚步,凝眉望去。
洛阳尚未来得及开口,就见一道娇小的身影从二楼倒飞而出,刹那间身旁的李长安消失在原地。
姜岁寒拚着受伤,正面挨了一脚,被硬生生踹出了小酒楼。腹中一阵绞痛,她无暇顾及是会摔在对面屋顶上亦或是将屋顶直接砸出个坑。可预料中的痛楚并未如约而至,反倒是撞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里。
姜岁寒咬着牙,抬头看去。
李长安荡起的衣摆与青丝在身后那轮雪白的银月映衬下,好似谪仙下凡,那双极好看的丹凤眼正与她四目相对。姜岁寒低下头,强忍住不听话的泪水。
李长安带着她跃下屋顶,将她交给了赶来的洛阳,隻交代了一句“你在此看好她”便一个纵身高高跃起,将一名跳窗而出的壮汉一脚踢入了屋内。沉闷的响声此起彼伏,就是没有一声惨叫哀嚎。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李长安的身影出现在了窗
边,她翻身上了屋顶,朝城中的方向望了一眼,身影紧跟着一闪而逝。
姜岁寒看了一眼身侧的白衣女子,身上的尘土丝毫不影响那张绝美的容颜,在银白月色下隻显得更加清冷。如这般好看到极致,不该存在人间的女子,姜岁寒此生只见过一个,那年在小天庭山,她以为那少女不是什么仙子下凡,就是仙子。
小酒楼内堂有灯火亮起,姜岁寒登时一惊,欲上前被洛阳伸手拦下,嗓音一如人般清冷,“别动。”
不等姜岁寒开口,洛阳已衝入了二楼的屋内。小二手里端着油灯战战兢兢的走在前头,中年掌柜在后头推着他一步一步的挪着走,待离房门不远时,小二伸长了手照过去,见房门紧闭,小二不禁松了口气。就在此时,房门忽然打开,吓得小二一个哆嗦,险些打翻了手里的油灯,再定睛看去,小二倒吸了口气的同时听见身后素来四平八稳的掌柜也倒吸了口气。
自诩阅人半生的掌柜笃定,这天底下再没有比这更绝色的女子了!
洛阳眉头微皱,走到目光呆滞的二人跟前,索性一把夺过小二手中的油灯,低声道:“天亮之前,莫要再靠近此处。”
言罢,她又转身进了房内。
小二指了指房门,颤声问道:“掌……掌柜的,那小姑奶奶怎忽然就变了个模样?”
中年掌柜没好气的给了他一巴掌,“瞎了你的狗眼,这哪是同一人!?下楼守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