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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安笑道:“如此说来,他若是为攀附而来,人选并非一定得是大小姐,二小姐不也一样?”
秦归羡竟未恼怒,点头道:“没成想,姓陈的竟是个痴情种。不过他确有几分本事,在山庄内无人可与他手谈过百子。这几年他在庄内做客卿逐渐获得了祖父的信任,此次与郡守府联姻亦是他向祖父进言。方才姐姐告诉我,即便今日你不出手,陈知节也会在回府的路上将她劫走。”
李长安顿时没忍住,骂了声娘。起身就从二人中间走过,径直朝门外去,秦归羡一惊之下,赶忙唤住她,“李长安!”
“作甚!?”
二人大眼瞪小眼,看的秦唐莞惊慌失措,想要开口劝慰几句,却又不知该劝谁,更不知该如何劝。
门外马蹄声,由远至近。
秦归羡丢下一句“护好我姐姐”,便急匆匆前去。不多会儿,她便折身而返,身后跟着个与李长安身形相差不多的男子。这看起来温润如玉的书生,想来便是秦归羡口中的书生,陈知节。
这种男子,一旦痴情起来,女子多数是招架不住的。
陈知节快步走来,看见秦唐莞时眼中有星华
闪烁,但在瞧见一旁的李长安时,他仍秉持风度,先朝李长安作揖道:“在下陈知节,多谢姑娘救了莞儿。”
李长安心里憋着火,皮笑肉不笑道:“不必,我也是拿人钱财□□。”
陈知节虽不知李长安为何冷眼相待,但依旧丝毫不曾怠慢,愈发诚恳道:“陈某虽不能为姑娘上刀山下火海,但隻力所能及,陈某定竭尽全力。”
李长安眉头一挑,面色缓和了几分,不愿再多言,摆了摆手。
与先前的境况相似又不相似,相似的是李长安又留在了书房内,不相似的是一同留下来的还有秦归羡。陈知节与如沐春风的秦唐莞去了凉亭小叙,观二人小别胜新婚的喜色,不到入夜怕是不会罢休。
秦归羡立在窗边发了一会儿愣,回头时便见李长安侧卧在美人榻上,眉头轻皱。她自幼文武双全,虽不及庄内一品客卿,但也瞧的出,李长安眼下的形势有些糟糕。但她毕竟与李长安相识不过两日,还谈不上有多关心。
陆沉之踏着西落余晖归来,叩了门不见有人应,便径自入了宅院。寻着人声来到后院时,瞧见秦唐莞与一陌生男子坐在凉亭内相谈甚欢,不禁愣在了原地。所幸李长安及时察觉,将她唤入了书房。
交代了一番前因后果,出乎意料,也在意料之中,陆沉之隻问道:“秦小姐接下来作何打算?”
李长安冷笑道:“她若有打算,还会在这儿等着你买马匹回来?”
秦归羡冷哼一声,不甘示弱道:“这主意本就是你出的,本小姐花了银子,难道还不该你操这份心?”
说起银子,李长安更气不打一处来,一拍桌子怒道:“你那银子一大半都给了那马夫,你还有脸说!”
秦归羡气的胸脯起伏,李长安瞥了一眼,小声嘀咕道:“真是哪儿哪儿都不如你姐姐,活该姓陈的当初没看上你。”
陆沉之忽然一脚踹向李长安坐下凳子,秦归羡刚要出手教训一下这个口无遮拦的女流氓,就见人一下消失了,随即桌子地下传来一声哀嚎。
陈知节与秦唐莞才走到书房门口,便瞧见这么一幕,顿时进退不得。犹豫了片刻后,陈知节目光刻意避开了从桌子下狼狈爬起身的李长安,朝秦归羡作揖道:“有一事,我二人想告知二小姐。”
“何事?”
陈知节与秦唐莞对望一眼,面容娇羞的秦唐莞轻声道:“我想与陈郎今夜拜堂成亲。”
秦归羡缓缓站起身,震惊道:“在此处?”
秦唐莞嫣然一笑,“不若还能在哪里。”
没有花轿仪仗,没有红烛贴花,甚至没有亲朋高堂。秦归羡坐在昨日父亲娘亲坐的位置上,看着面前两个对拜的亡命鸳鸯,秦唐莞脸上露出的笑意却是她不曾见过的温柔。
那一声“一拜天地”恍如昨日。
夜里,秦归羡坐在门前台阶上,手里拎着一坛陆沉之不知从何处寻来的清酒。李长安也不知何时来的,走到她身边坐下,接过她手中的酒坛,喝了一口,“你姐姐如愿以偿,你怎好似比昨日更不畅快?”
秦归羡仰头望着夜幕,沉默不语。
李长安在身上摸索了一阵,扯过她的手,掰开她的掌心,将几颗红纸包裹的喜糖放在她手中。
秦归羡惊叹道:“你哪儿来的?”
“路边捡的。”
秦归羡的眸子瞬时黯淡下去,她知晓这喜糖从何而来,是昨日新郎官在府门口洒的。她忽然笑了起来,笑的愁眉苦脸。
李长安哑然失笑,“这酒莫不是苦的?”
秦归羡沉默了半晌,轻声问道:“你以为这人间最苦是什么?”
李长安脱口道:“人间最苦是相思。”
秦归羡轻轻摇头。
李长安沉吟片刻,低头看着手中的酒坛,似在问它,“这世间难道还有比求不得更苦的?”
秦归羡剥开红纸,将一颗喜糖放入嘴里,笑道:“有啊,她的喜糖。”
那一夜,李长安听秦归羡絮絮叨叨了大半夜。
原来祁连山庄的大小姐早就夭折,当时为了安抚刚生育完不久的秦夫人。老庄主私下做主,从分家里挑了个年岁差不多的小女娃当养女,这一养便是二十年。原来秦归羡才是祁连山庄唯一的大小姐,原来二人并非是亲姐妹,原来秦唐莞从始至终不过是老庄主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