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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洛阳暗自吃惊,就连无所不知的李长安也不禁讶异,不过片刻便释然了,看着少女柳知还的眼神中多了些许惋惜。可谁料,隻这一眼便叫柳知还怒火中烧,终是没忍住,冷不丁扇了李长安一巴掌。
打完,柳知还冷冷道:“这一巴掌,早该在六十年前就给你。”
虽不见五指山,但李长安白皙的面颊上立即就透出了一片粉嫩色,格外清晰。李长安龇牙咧嘴的笑了笑
,这小妮子到底还是留了几分情面,否则就不仅只是火辣辣的疼而已了。
“身子换了,名字改了,脾性倒是一点儿没变,仍是旧人归啊。”
柳知还浑身一僵,就听李长安又道:“明知兵解转世会是这幅模样,为何非要将我封在崖下?你以为这一甲子,我当真想不明白?柳知还啊柳知还,明知还来,这一世也该清醒了,我不是你的师姐,她已身死道消,不入轮回!”
“住口!”
柳知还眼中迸出杀意,猛然朝李长安打出一掌,李长安脚跟点地飘然后掠,避开掌风。柳知还欺身而上,顺手拔出了王越剑,可不过瞬间,她便停下了身形,看着手中颤抖不止的剑眉头紧皱。
李长安负手而立,笑道:“你应知此剑有灵识,它与我最为契合,自不会任由他人染指。”
柳知还双手握紧了王越剑,不让它脱手飞去,怒不可歇道:“它明明是我师姐的剑,为何认贼为主!”
李长安朝洛阳递去一个眼神,洛阳也不知为何,竟能心领神会,抬手虚空一招。这下柳知还再如何费气力也拦不住,王越剑如脱缰的野马朝洛阳飞去,且欢快的在洛阳周身绕了三圈才悬停下来。
柳知还登时傻眼了,那神情像极了一个十三四岁小姑娘该有的模样。
她不可置信的喃喃道:“为何会这样?”
李长安二指一挥,又暴殄天物的将王越剑插在柳知还跟前,微笑道:“当年你师姐虽是方外之人,却与我相同具有极为罕见的自圆剑胎,只不过桃花岛弟子历来不出世,世人无从知晓罢了。王越剑是你师姐去剑冢求铸不假,可惜她没能将它带回桃花岛,便算不得归她所有。”
柳知还沉默良久,面色如初,平静道:“此剑本来便无关紧要,只是不曾想能再见到,既如此,咱们便开门见山吧,你应知晓龙息泉眼不仅与商歌国祚一脉相连,更承有天地气运在其中,三处龙穴已被你窃取两处,倘若在任由你继续肆意妄为,王朝定根基动荡。到时天灾人祸,生灵涂炭,你李长安便是千古罪人。”
李长安双手拢袖,气定神闲道:“那妇人允了你什么好处,竟值得你这般为她卖命?”
柳知还冷笑一声,神色倨傲道:“春秋战乱,你可曾见桃花岛插足过尘间俗世?天子手中皇权再大,皇土再广,不可及之处仍是甚多。我练气士一脉不问人间,隻顺应天道而为。”
若放在以往,洛阳定要讥笑一句“好大的口气”,但在知晓了这童颜女子的身份后便觉着理所应当。敢问世间,有几人可在自行兵解后尚留存意识转世轮回?难不成这也是顺应天道而为?
李长安却不以为然的道:“我看不尽然,不若那妇人为何要派人守在这里,还不是生怕有一日桃花岛对泉眼生出觊觎之心。难道,柳岛主不知晓?”
柳知还面色微变,沉默不语。
李长安勾了勾嘴角,从怀里摸出一个物件,拿在手中晃了晃。
这一下,不仅柳知还脸色大变,就连她身后的几个女子也惊呼出声。
“抚仙镜!”
几百年前养龙士一脉便搜刮了天下大半的天地瑰宝,没落之后虽被人夺的夺,偷的偷,但抚仙镜这等镇门之宝一直由历代岛主贴身守护。至于为何时至今日流落了民间,那还得多归功于李长安。
当年若不是李长安在酒桌上喝高了,与人随意立下个赌约,事后又拉不下脸面认输,于是隻得假意接近当时正沦陷情伤中的柳如玉。李长安虽不过是个替代品,甚至连赝品也算不上,可鬼迷心窍的柳如玉也未曾想过李长安竟在生米煮成熟饭的当夜偷走了抚仙镜。更令人可气的是,李长安在江湖武林中口碑极好,谎称是借来之物,一时间也无人质问。
原本李长安盘算稍过些时日,待那心高气傲的女子气消了便亲自登门道歉,再将抚仙镜归还,毕竟是镇门之宝,论起来也是她过错在先。可谁知,在一次宴席上,李长安不经意间从旁人口中得知了柳如玉那件秘辛事件的始末,正值年轻气盛的李长安当下怒火中烧,愤懑离席,一路御剑飞到了桃花岛,当面与柳如玉对峙,二人争吵的面红耳赤,李长安义气使然当即便一剑将抚仙镜劈了个稀碎,而后扬长而去。
那时仍是太学宫学子的范西平便告诫过她,柳如玉是她命中孽缘,若不及时化解,日后必定数倍偿还。李长安喝着打叶竹,笑骂范臭虫是嘴上无毛的神棍。但天道好轮回,屠魔崖上,看着上百号前来助阵的桃花岛弟子,以及满目恨意的柳如玉,李长安那一瞬隻想撕烂范西平那张臭嘴。
其实当年李长安气恼归气恼,但抚仙镜这等上古宝物又岂是一剑便能轻易毁去的。只不过当时李长安已是世间屈指可数的一品大宗师,柳如玉亦未曾多想,隻信了亲眼所见,却不知抚仙镜早已被掉了包,那破碎的镜子不过是李长安临时寻来以牙还牙的代替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