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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没两日,邺城的百姓便有幸见识到燕小将军连着两回在街头纵马疾驰。
到了府门前,不等马停燕白鹿便一跃而下,衝进了府门,但府内的情形却登时让她傻了眼。下人们张灯结彩,手捧红灯笼,贴囍花儿正忙活的不亦乐乎,哪有半点儿出事儿的模样?迎面走来几个清秀婢女,瞧见呆愣的燕白鹿,欠身行礼道:“将军回来了。”
燕白鹿拉了一把婢女的胳膊,问道:“李长安回来了没,人在哪儿?”
婢女笑盈盈的回道:“回将军,与大将军在书房呢。”
走出两步,燕白鹿又转头问道:“大夫今日可去瞧过了李姑娘?”
婢女噗嗤笑出了声,打趣道:“将军今日是怎了,早上将军出门前大夫便来过了,将军怎忘了?”
燕白鹿扶额摆了摆手,叹息道:“没事了,你们忙去吧。”
饶是仗着梨花儿的脚力,回程仍是耽搁了半日的
功夫,即便府里发生过什么事,有祖父坐镇,也早该平息了。不知不觉间燕白鹿走到了李相宜的房门跟前,她立在门前迟疑了一阵,轻轻推开一条细缝,朝里望了一眼,见李相宜安静的躺在床榻上,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踏实了下来。
合上门,燕白鹿转身朝书房去。
隔着书房门尚有几步,便听见里头传来燕赦豪爽的大嗓门。
“今日除夕,终于不在宫中看那些阳奉阴违的嘴脸,咱们可得好好喝上几坛,打叶竹还是烧刀子,你说了算!”
燕白鹿缓缓停下了脚步,一阵恍然,遇上李相宜那日,丁开郎还说怕赶不上回家过年,原来今日已是除夕。前些年,父亲以及几个叔伯还在世时,除夕夜里总是热热闹闹的,隔日早上她多半要在娘亲的骂声中醒来,一地的酒坛子整个府里都臭气熏天,有一年最小的叔叔抱着酒坛子在马厩里睡了一天一夜,这叔叔脾性最烈,生怕他出去闹事儿,急的整个府里的人都上蹿下跳的,最后被娘亲拎着耳朵骂了整整一个时辰。
那时将军府上下就她一个孩子,压胜钱与那些眼花缭乱的礼物收到手抽筋,叔伯们也最疼爱她,知道她舞刀弄剑,便瞒着父亲与祖父悄悄给她送些小木剑,小马鞭这类物件。以往年关是她一年中最高兴的日子,可渐渐的这些年府里冷清下来后,下人们便再难在燕小将军的脸上看到笑容。
祖父也……许久没这般高兴了。
燕白鹿收回思绪,定了定神,正欲举步,便听里头传来李长安的嗓音。
“口气不小,我倒要见识见识如今燕大将军还能喝上几坛,别醉的找不着北,我可不伺候。”
话音刚落,燕白鹿便一步跨入了门内,微笑道:“你放心,祖父若喝不了,还有我作陪,保管叫你尽兴。”
李长安搭着二郎腿,朝门口望去,眉峰一挑,“哟,小将军回来了。”不等燕白鹿再开口,她挥了挥手,道:“那些烦人的蝇营鼠辈已被我打发走了,今日隻管喝酒!”
燕白鹿看了一眼笑呵呵的燕赦,垂眸低声道:“多谢。”
李长安指着她,转头对燕赦笑道:“你瞧,这孩子多懂事儿。”
燕赦但笑不语。
夜里,外头时不时传来震天响的炮仗声,将军府里的酒桌上已堆满了空酒坛子,满脸通红的燕大将军已一手抱着一个酒坛子醉的丢盔弃甲,打起了呼噜,偶有两句胡言乱语。
李长安晃着手中的酒碗,眼中分明有了几分醉意,对面端坐着的燕白鹿面不改色,朝她亮出了空空如也的碗底。
此刻,李长安才明白过来,先前燕赦为何笑的那般不怀好意,原来在酒桌上等着她呢!这孩子哪儿是千杯不醉,简直就是酒坛子成了精,把酒当水灌呢!就桌子底下那几十坛,够寻常酒楼卖上一月了!难怪将军府的酒窖深不见底!日后若是不打仗了,就这一酒窖的酒也足够燕赦当个富家翁了。
就在燕白鹿又拍开一坛封泥时,李长安一骨碌滚到了桌子底下。
隐约可听见桌子底传来一声喃呢,“你这孩子可真懂事儿……”
恢復清静的武当山,一如往常。
除夕这一日鲜少有百姓上山供香,大多要等到初一天不亮就拖家带口的出门,以赶在开观前抢个好位置,若是能侥幸烧上第一柱香那一家人更是能高兴一整个月。但这种好事寻常很难落到平头小老百姓头上,权贵人家的家仆往往头一日夜里便早早上山占了位置。
紫竹观素来不待香客,但前些年随着吕玄嚣名声渐起,道教祖庭武当山的江湖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东面的大兴观已容纳不下如潮水般的香客,于是这几年南面御神道的小兴观便也开门待客。
香客中不知是谁先发现了小道边的那片紫竹林,一阵呼朋唤友,便招惹来一群人驻足围观。几个年轻汉子围在一旁交头接耳,所幸是在武当山的地界儿,即便有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砍不得,看一看,摸一摸总是可以的。
要说,这仙山上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山下只见过碧绿的竹子,哪儿见过这等透着幽紫的稀奇竹子。几个胆大的年轻汉子缓步走入竹林,才没走两步,便听后头一声孩子的惊呼,“有鬼啊!”
几个汉子顿时吓瘫在在地,手脚并用的爬出了竹林。方才眼前那一闪而逝的白影他们也瞧见了,隻一眨眼便不见了踪影,这不是鬼怪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