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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前头一处饭馆子时,李长安分出手中的一个瓜,递到薛东仙的面前,笑道:“你拿我做饵,花点儿银子请我吃几顿好的总不为过吧?”
见薛东仙迟迟不接,李长安又颠了颠手里的瓜,嗯了一声,薛东仙这才勉为其难的捧在了手里,但下一刻,就被她转手送给了路边的一个小乞丐。
薛东仙冷声道:“你做饵,我做杀人剑,你可曾吃半点亏?”
李长安不服气道:“这话说的,你倒是轻轻松松就把慕容兰亭给宰了,我好悬没给那老家伙的锁金阵困死,能一样嘛?”
薛东仙转头望过来,上下仔细打量了李长安一番才道:“本事不济,还怨旁人?”
若说在此之前李长安的内里好似半盏茶,那吸取龙息泉眼之后就算未溢出,也该满了。更何况龙息并非常人所能汲取,饶是薛东仙这等天资也不敢轻易尝试。否则,轻则走火入魔,重则暴毙而亡。唯有李长安,余祭谷这类曾攀上顶峰,已与天地呼应的仙人体魄才可融通,于这二人而言裨益远超仙丹妙药,但于常人而言便是断肠毒药。
但眼下,这半盏茶,还是半盏茶。好似一个无底洞,光吃不补。
李长安两耳不闻,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小饭馆,转了话锋道:“您瞧,这不赶巧儿了,好馆子不怕门面小,就这家了。”
正值晌午,薛东仙左右张望了一眼,似也没得挑,便随李长安进了店。
伙计招呼的还算体面,没多打量,隻管将二人引到了里头的一个小桌前,李长安豪横的点了七八样菜式,伙计也没多问,转身就去后厨传菜去了。
上菜前,李长安用筷箸做刀,将甜瓜一分为二,不忘递了一半给薛东仙,一面啃着瓜,一面问道:“这回你家那位傻子殿下又吩咐了些什么?”
北契南北两地民风稍有偏差,自然习俗也有所不同。北院花溪终南二州的酒楼,无论是布置陈设,还是待客规矩皆与中原相差无几。南庭这边从待客上便能瞧出细微差异来,食客去酒楼吃饭都是衝着填饱肚子的目的,就更莫说这种小门小铺的饭馆子,茶水隻为一些讲究的食客备着,以防不时之需。寻常食客兜里不富裕的便隻敢喝水,若成了笔小买卖的也顶多要坛烈酒,犒赏自己。
薛东仙大抵是有些口渴了,这回没再推辞,一小块一小块的掰着吃,每一小块不多不少,正正好一
口的大小,且断口干净,如刀切一般。这要落在初登门殿的武夫眼里,那可了不得,当场就要拜师学艺。武道四品之下,练的是外里筋骨皮,气仍游走在丹田之外。待到通四肢百骸,可御气机沉丹田之内,才算观海凝气。如薛东仙这般气随心动的精妙境界,寻常一品高手也难以企及。
李长安一直想见识见识君子府盲剑的剑法,可没想到薛东仙竟无形中给她露了一手,也不知是在点醒她言辞不当,还是因她先前用筷箸分瓜,故而礼尚往来。反正李长安瞧见了,也权当没瞧见。
若是叫这点小手段就吓着了,那她李长安还真是纸糊的。
吃了几口,薛东仙才不慌不忙的道:“殿下命我送你出北雍。”
李长安不由得乐了,颇有些得意道:“你看,先前我就说你走不了,你还偏不信。就你家傻子殿下那点小心思,哪能不顾我安危?”
薛东仙嘴角微翘,没接茬。
李长安吃着瓜,接着自顾自道:“让我猜猜,南庭眼下群龙无首,一时半刻尚无碍,若时日长了必然要出乱子,这南庭又山高皇帝远,快刀斩乱麻才是上策。但北院中难有可胜任之人,耶律楚才毛遂自荐定是无望,你们北契皇帝巴不得她做一辈子闲散王爷才好。既如此,隻得从南庭中挑人,慕容一族虽伤了元气,亦不会就此罢休,耶律楚才想要接管南庭必得辅佐一位良才兼备之人,难不成……”
李长安抬眼望向薛东仙,“可那位与耶律一族素来不合,岂会轻易就信了耶律楚才的鬼话?”
薛东仙自是不会给出答案,伙计此刻菜上的格外及时。李长安也不在意,执着筷箸在桌面上顿了两下,笑道:“你不说也无妨,反正庙宇之事本就与我无关,只不过若让那人得了势,日后沙场上免不得多费我些力气。”
听闻此言,薛东仙眉头微蹙,忍不住问道:“你要帮燕赦?”
李长安嗤笑一声,玩味道:“瞧姑娘这话说的,世人皆知燕李两家亲,我不帮燕赦,难不成要去兖州帮东安王?”
薛东仙不动声色,微笑道:“世人也知,李长安曾立誓此生不入仕途。”
李长安夹起一筷箸羊肉,放入薛东仙面前的碗里,轻笑道:“那又如何,当年我还不是随先帝南平东定。薛姑娘你可得多吃点儿,毕竟吃完这一顿,还不知下一顿在哪儿。”
薛东仙不再言语,夹起肉片缓缓放入口中。
二人正吃到一半,李长安正唤了伙计来要酒,就听外头一阵喧闹声。见李长安似有些好奇,伙计见怪不怪的道:“客官别瞧咱们这地界儿小,来往的人多,江湖侠客也多,常有人在街口集市的高低台那比武切磋,这会儿准是。客官您若想去瞧个场面便尽管去,酒菜小的都给您留好。”
看来以往吃到半途就出去瞧热闹的食客不少,当下李长安也来了兴致,于是便邀了薛东仙道:“一起去凑个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