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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白鱼啊了一声,神情有些窘迫,一张俏脸微红,稍稍别过了头。
兴许是觉着这大小姐傻的有些可爱,程青衣不作他想,又道:“林姑娘身边有李长安这样的高手,应比小道见识的多,知晓的也多,倒是小道在姑娘面前
班门弄斧了。”
程青衣这番言语,与其说是解围,不如说是火上浇油来的更为贴切。只见林白鱼默然转过了半个身子,好似不愿见人一般,耳根子通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一旁的丫鬟春晖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是个榆木脑袋。”
好在林白鱼通情达理,知晓程青衣自幼上山便没下过山,与人相交甚少,这点上她二人极其相似。稍有不同的是,林白鱼爱书胜过与人言,并非全然不谙世事。
程青衣悟性不俗,耳朵又尖,听见丫鬟的小声言语,顿觉话中不妥。正欲赔罪,便听林白鱼道:“既然道长天资不足,又何必勉强自己,好比这剑与剪子,哪个用的更趁手,只有自己知道。书中虽有黄金屋,但道长与其在山中蹉跎岁月,不如去人间走走看看。”
程青衣沉思半晌,缓缓道:“道门先祖曾言,山上有天地,山下有苍生。不知天地,不悟苍生。并非小道不愿下山,而是下不得。”
林白鱼愣愣的看着面前这个年轻女冠,既熟悉又有些陌生。
一隻夏蝉不知从何处飞来,落在幼苗刚长出的新嫩枝桠上,声声鸣知了。
程青衣眉目舒展,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知了知了,或许到了该下山的时候了。
林白鱼兴许不知,她的一言一行,上山的李长安都知晓,包括今日曾不曾出房门,读了什么书,几时睡下的,又是何时起的。只是不见她有半点上山顶的意思,李长安却也不急,由着她去。
这些时日,李长安也没闲着,把太阴剑宗所藏秘籍掏了个空。元重明一反常态,不但不阻,反而双手奉上,只有一个要求,李长安若悟出一招半式,甭管成不成形,都得教授给门内弟子。可惜宗门上下眼巴巴等了好些时日,莫说剑招,连个剑影都没瞧见。
那日之后,燕白鹿倒是有了些起色,只是精进缓慢如龟爬。算是武道前辈的蒋茂伯告诫她不必急于一时,若过于求进,反倒得不偿失,眼下只等一个契机便可。又拿毫无进展的李长安打了个比方,燕白鹿听罢犹如醍醐灌顶,不再强求。
李长安这头没盼来林大小姐,却不知山下刮了什么风,把陈汝言给吹来了。
年过百岁的老道士身子骨当真硬朗,爬上山顶也不见疲态,李长安不禁怀疑那日说他多活十年都说少了,这般老当益壮,再活一甲子都不成问题。
陈汝言见着堆成小土包的秘籍,如青菜萝卜一般随手仍在地上,心疼的胸口直抽。不由得想起当年李长安的败家行径,太阳穴都跟着突突。
老道士一来,也不与李长安客套寒暄,一屁股坐在小竹椅上,没好气道:“沸水城不出兵,你就真打算赖在山上不走了?”
李长安理直气壮道:“那是自然,出兵我也得瞧瞧往哪儿出,若是往里出,甭管先朝哪下手,那些个大宗门必然首当其衝,我若不趁此良机充盈充盈李宅的金银箱子,怎对得起那妇人一片好心。诶!你少跟我扯江湖
道义,我不爱听,这便宜就算我不贪图,多的是人眼热,到时候争抢起来死的人更多,从旁来说,我这算是行善积德。”
老道士懒得搭理她这番歪理邪说,踢了踢脚下的秘籍,反问道:“山中人不问俗间事,这些纷争贫道无力插足,你李长安想怎么做便怎么做,不过这些时日,你翻阅秘籍无数,可有成效?”
李长安往椅子上一瘫,将书盖在脸上,闷声长叹道:“老道士,咱们相识这么久,就莫要绕弯了。”
陈汝言轻咳两声,不紧不慢道:“法子倒是有一个。”
李长安弹身而起,直勾勾的盯着老道士,惊喜道:“当真!?”
陈汝言笑眯眯的看着她,卖了个关子,半晌没了下文。
李长安的笑意僵在脸上,忽然皱眉道:“老道士,你又打什么歪主意?”
陈汝言好整以暇的挪了挪身子,靠在椅背上,冷哼一声,温吞道:“贫道行事从来对得起天地良心,只不过这法子隻可解你一时燃眉之急,并非长久之计。”
李长安立时摆正了架势,恭谦道:“还请真人不吝赐教!”
明知这小王八蛋表里不一,多少还是有些受用,陈汝言捋了捋白须,缓缓道来:“昔年贫道云游访山,在六银山中巧遇一位世外道人,此人貌如中年常年隐居于深山,道法深不可测,贫道与他促膝长谈数日,颇有些知己相惜,临别时他赠予贫道一本手记,其中便有一术名为三尸。”
李长安皱了皱眉,“三尸?”
玉龙瑶正端了茶水从竹屋内出来,听闻此言,解释道:“道教言,人有三丹田,即为三尸,上尸好华饰,中尸好滋味,下尸好□□。斩此三尸,六根无欲,神静性明,积众善,乃成仙。道长所言,可是此三尸?”
陈汝言抬眼看向玉龙瑶,欣慰道:“这女娃儿不错,是个修道的好苗子。”
李长安赶忙道:“老道士,可别打我女婢的主意。”
陈汝言斜了她一眼,也不计较,接着道:“此术法虽无反噬,但就如贫道方才所言,隻可用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