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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安狐疑的看着她,好似在看江湖神棍,“这些你如何知晓?”
不孤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你以为我的谷主名号是他人捧出来的?”
李长安赶忙作揖赔礼道:“失敬失敬。”
不孤不吃这套,斜眼看着她反问道:“倒是你,体内气机怎忽高忽低,别以为我不知晓阵前那一剑出自你手。”
李长安移开目光,摆手道:“此事说来话长,不提也罢。”
不孤也懒得追问,反正李长安这个人总是剑走偏锋,她转过目光望向那一池璀璨金光,喟叹道:“战死沙场,也算了却那老匹夫一桩心愿,可惜是死在白起手里。”
李长安知晓不孤心中所想,她在东越皇城的这些时日,定然没少从余祭谷嘴里听他提及过想在长野上,东越国门前再与自己一战的夙愿。
可惜李长安做不到,余祭谷等不了。
大战之前,因前些年孤身入中原,余祭谷便已是强弩之末,强撑着一口气在巅峰徘徊不过是给世人看的。
什么狗屁陆地神仙,一大把年纪尽逞能。
李长安拈起一颗黑子,落子棋盘,死局绝处逢生。
老匹夫啊老匹夫,可惜你没法亲眼看着她登顶剑仙了。
东越洗剑池闻名江湖已久,在过去的百年间其锋芒虽不输王越剑冢,但在李长安入冢求剑之前,不论是剑道还是铸剑,王越剑冢的风头代代力压洗剑池一头。世人皆知“剑冢不出山,出山既剑魁”的说法,只是李长安当年下手不留情,一剑就毁去了古剑上万柄,其中不乏不出世的名剑好剑。还打的当代十几名剑冢剑客心灰意冷,硬生生折了剑心,毁了剑道。
若非如此,东越洗剑池难有如今这般独占鳌头的风光景象。
从另一方面来说,也算是李长安一手促成。
洗剑池的宗主乃是叶家第三十九代传人,名为叶白首,一手挑灯剑闻名遐迩,自幼便是族内上下器重的剑道天才人物,如今未到不惑之年已是整个东越为数不多的归真大宗师。据说此人不仅纵横武道,且生的风流倜傥,貌比潘安,在书画造诣上亦不输当今文坛巨擘,人送美誉“青钱先生”。
李长安坐在马背上摇头晃脑,啧啧道:“叶华雄生了这么个儿子,怕是把祖辈福德都用尽了吧。”
身侧的洛阳面色清冷,一语戳破:“你这是眼热,见不得人家好。”
李长安一本正经道:“女侠此言差矣,当年我若去的是洗剑池,他叶家兴许比眼下的剑冢陆家还惨。”
洛阳偏头看向她,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你当我在夸你?”
李长安讪讪一笑,转头喊道:“李得苦,别磨磨蹭蹭,再慢点就西落了!”
重操旧业的李得苦抹了一把下巴上的汗水,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什么调息吐纳,什么一气丹田都抛到了脑后。她隻觉着背上的不公古剑比往日沉了不少,双腿更是重如千斤。起先与不公古剑旧友重逢的喜悦半点不剩,换做谁半个时辰内跑五十里路也都是如此。
大概在李长安眼里,这个徒弟不该如此,寻常人也就罢了,万里挑一的剑坯子体魄怎能如此不济?
李得苦回应的气力都欠奉,摇摇晃晃跟在后头卖力的跑。
李长安扭过头,看了一眼洛阳,犹豫道:“这段时日你是不是太惯着她了?”
洛阳一想起李得苦初入皇宫瞧见宫中那些吃食物件时那副没见过世面的糟心模样,心中就涌上一股无名火。好歹是个姑娘家,跟着李长安也有一年半载的时日,不说打扮的如何,吃食方面总得费心些,毕竟十六七岁正是长身子骨的年纪。可李得苦倒好,跟外边的野小子差不多,瘦瘦小小,但凡有口好吃的就跟狼见着肉似得,不怪长孙皇后看了都心疼。
当下哪还能给李长安好脸色,言辞中都带着寒霜道:“你若瞧不惯,尽管带回去。”
李长安以为二人眼下的关系莫说窗户纸,窗户门儿都没了,就差拜堂成亲。自家媳妇儿说两句气话,那不得哄着?
可没等她酝酿好措辞,就听洛阳又道:“反正在我这儿,就得惯着。”
言罢,也不给李长安反驳的机会,拨转马头就去接李得苦了。
师父什么样的性子,李得苦那是比肚子里的酒
虫都知晓的更清楚,老老实实窝在洛阳怀里低着头,得了便宜也不敢再卖乖。
李长安轻叹一口气,暗自腹诽“慈母多败儿”,就是没敢出声。
三人两马继续赶路。
洗剑池位于六百里外的巨鹿州,陆沉之因伤势未愈,不适宜跋山涉水,李长安便将她留在了客栈,并承诺五日内必归。本以为依着陆沉之的性子定要争执一番,李长安提前预备好了一肚子的说辞,不成想那丫头仅是沉默了半晌,竟点头答应了,之后亦不曾多言,隻客套的嘱咐了一声“早去早回”。
一路上李长安都在细细琢磨此事,但左思右想也不得结果。其实那日皇陵前,若非洛阳遭逢变故,以至于心神不宁,否则陆沉之的行踪早叫她察觉了。可惜世事只有因果,没有如果。最终李长安也隻得把陆沉之的转变归结于离散的这两年之中,定是那姓白的小儿教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李得苦见师父竟一反常态,沉默寡言了一路,心里越来越慌。她倒是想的明白,眼下虽有师姐撑腰,但日后总归是与师父相处的时日多,总不能日日盼着有他人撑腰,说到底她才是李长安的徒弟。故而最后的一百里路,就算咬着牙她也得徒步跑完,才不枉费师父对她的苦心栽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