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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安没敢还嘴,带着玉龙瑶陆沉之二人溜之大吉。
这一日的扶山郡注定大祸临头,无人可避。
最先觉察矛头的是城头的守城小卒,远远瞧见那一片黑压压的骑马甲士,小卒慌的险些将手中的矛杆甩出去,慌慌张张跑去禀报了校尉。前一刻便接到消息的校尉不敢怠慢,理了理身上甲胄,领着护城营几十名大小士卒笔直站在城门前恭迎那位刚打了胜仗且斩下余祭谷项上人头的年轻将军。
足足一千精骑整齐划一的在面前停下,气势不可谓不骇人,扶山郡这些守城士卒不曾上过战场,更不曾见过这般训练有素的骑军,当下各个瞪大了眼睛,既惶恐又羡慕。
校尉强自镇定,走上前朝为首一骑拱手抱拳道:“卑职贺承平参见白将军!”
不着甲胄的男子抬头望向前方,问道:“城内百姓可驱散干净了?”
校尉垂首道:“回禀将军,依照将军吩咐,一炷香前均已撤离城内。”
马上将军面无表情,抬起那杆墨枪朝城内一指。
“走,去祁连山庄府邸。”
自古长幼尊卑有序,比起与主宅一墙之隔的长房,二房三房的宅邸则更为偏远。
中年男子的到来没有引起任何骚乱,搁在平日里这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大事。长房与二房三房兄弟不和睦已不是什么稀罕事,年少时长者为尊两个弟弟尚且还算收敛,自打老三秦修祁死后,独得老祖宗器重的老二秦修远便从未把这个“帐房先生”的长兄放在眼里过。不仅如此,当秦唐莞并非长房亲生的消息在庄内传开后,秦归玉私下里甚至动了歪心思,若非老祖宗开了尊口要将这小妮子远嫁江东郡守,二房这父子二人指不定就做了那共尝一女的连襟兄弟。
庭院中秋意簌簌,正是赏景的好时候,中年男子负手走在屋脊上,脸上笑意如沐春风。他伸出一根手指,凌空一弹,仿佛面前有座高塔,而这一弹指则恰巧弹在梁柱上。
年轻人跌坐在正堂角落里,他是二房公子秦修远的贴身扈从,一刻前他的主子还满脸挂着讥笑,坐在面朝正门的那张紫檀木高椅上,他则站在主子身旁与主子沆瀣一气,毕竟整个庄子没人瞧得起这个“不学无术”的长房大公子。只是当他从身后提出归玉小公子的头颅时,身为顶尖高手的秦修远顿时乱了气息。
主仆二人此时此刻才明白,那句“我来杀你”并非玩笑话。
秦修远当即暴怒,狠厉道:“艹你/娘/的王八蛋,还我儿子命来!”
贴身扈从赶忙退后了十几步,秦修远虽自幼被老祖宗评为资质尚佳,但在无数臻稀秘籍以及丹鼎的辅佐下如今好歹也是一品高手,这般盛怒下气机狂泻,寻常武夫自是难以承受。
但令他不解的是,眨眼之间隻瞧见两人身形错身而过,那中年男子似是并未出手,他家主子怎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在那健硕身躯倒地之前,中年男子伸手拽住了秦修远的玉冠,接着那颗原本与脖颈严丝合缝的头颅就轻易被摘了下来。
秦修远重重倒地的瞬间,两旁桌椅顿时分崩离析,没有一个幸存。同时屋内四个脊柱上留下一道深入三寸的裂口,整个屋顶都跟着为之一震,仿佛随时大厦将倾。
中年男子立在中央,仅是轻描淡写的一瞥,缩在角落里三条腿发抖的贴身扈从屁股底下就溢出一股黄汤。
一声刺耳的尖叫由门外传来,险些掀了贴身扈从的天灵盖,吓的他裆里又是一热。
妇人面色骇人至极,连同她身侧的婢女一同跌坐在地,只见那个平日里温和可亲,她该喊一声大哥的男子左手提着她儿子的脑袋,右手拎着她夫君的头颅,脚下踏着血水,宛如人间修罗。
男子缓缓走出门,走到中年妇人跟前,将父子两颗头颅并在一起,温声问道:“弟妹,你想一家人团聚,还是再晚几年?”
中年妇人捂着嘴失声痛哭,勉强从指缝中挤出几个字,“大哥,我……想活。”
男子阖下眼帘,微微点头,轻声道:“好。”
中年妇人不可置信,再抬头望去,男子单薄的背影早已走远,只剩一地鲜明的血迹告诉她这并非一场噩梦。
儿子死了,丈夫死了,祁连山庄的天,要塌了。
穿过庭院,走过绵长廊道,两旁花草枝桠彤黄交错,景致清幽怡人。男子脚下格外轻快,只是手中之物难免有些大煞风景。临
近三房别院时,几名仆役远远瞧见当即加快了逃跑的脚步。
男子嘴角微扬,庄子里到底还是有几个赤胆忠心之人,否则他在二房大开杀戒时,这些仆役早该有多远逃多远,大难临头各自飞,谁还有心来三房通风报信?
刚踏入院门,便有一人与男子撞了个满怀,男子纹丝不动,停下了脚步。那人摔得四仰八叉,抬头目光就撞上了那对父子的头颅,吓得当场失声尖叫。
认清了摔在地上的丫鬟是何人,男子的目光没过多停留,缓缓抬起,望向本该迎面走来,却因那声惊惧的喊叫而止步的母子二人。
三房公子秦修祁习武资质远胜两位兄长,从名字便可看出老祖宗对其喜爱至极,可惜年轻时过于贪恋美色,猝死于青楼某位花魁的肚皮上,据说抬回来的时候人躺着,那物什还雄风傲立,指天不倒。这桩本该沦为笑话的家丑在祁连山庄却被人津津乐道,都夸祁公子英雄气概虽死犹荣,反倒是恪守礼教,为人谦和的秦修竹遭人鄙夷,私下里更是被山庄上下称为腐儒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