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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这位主显然不似先前那般好说话,李长安如今连条过江龙都算不得,自是不会为了争口气去跟她硬掰手腕。
于是,她饮下那杯酒,不急不缓道:“姜凤吟,我这还有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
姜凤吟没了耐性,“讲。”
李长安把酒杯往女琴师跟前一放,女琴师隻风轻云淡的瞧了她一眼,便斟满了酒。
“东越老皇帝,三年前痨疾缠身,如今龙池飞升,日子不多了。”
噗通一声。
玉戒指掉入酒杯中。
李长安端起酒杯,轻晃起涟漪,“听说武当许无生三进皇宫,王爷立了大功,韩高之是王爷派去救驾的,这等本事李长安钦佩不已,日后有何难处,还望王爷援手相助。”
姜凤吟冷笑道:“你当真以为韩高之那武夫会听我的?”
李长安勾起嘴角,笑容邪魅,“那我可管不着。”
姜凤吟仰头饮尽杯中酒,狠狠一顿酒杯,玉戒指哐啷作响,咬牙道:“姓李的,咱们日后走着瞧。”
李长安一脸满不在乎,身子往后一倒,头枕在玉龙瑶的双腿上,心满意足道:“今个儿我就在这住下了,王爷请便。”
姜凤吟倒也不计较她雀占鸠巢,揣好玉戒指,领着女琴师就走了。
出了庭院,女琴师与姜凤吟并肩而行,二人
走过几条廊道,女琴师这才开口道:“王爷,北雍王所言,切莫全信。”
姜凤吟仰头轻叹一声:“你所指是她说的那句话,还是那东越老头儿命不久矣?”
当年不顾一切也要跟着武陵王下江南的女琴师沉吟片刻,敛眉低头道:“皆有。”
姜凤吟停下脚步,转身面朝女琴师,神色落寞道:“白灵,你抱抱我。”
怀里抱着天下第一名琴万壑松的女琴师怔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但她的腿脚仿佛不听使唤,一步步走向那个怀抱。
万壑松摔落在地,一声闷响,久久不散。
今夜月色朦胧,李长安半阖着眼,望着一炉火光思绪缥缈。
头顶忽然传来玉龙瑶的轻柔嗓音:“公子,那踏月山庄……”
李长安翻了个身,把脸埋在玉龙瑶的怀里,闷声道:“天命难违,大势所趋,哪一样都不归我管。”
玉龙瑶与陆沉之对望一眼,相视无言。
当年陆沉之在六银山脚下的小镇遇见李长安,曾听闻过那个武林盟主的女儿遭难被救一事。那时她不知晓出手救人的是李长安,就算知道也定不相信女魔头干的出这种行侠仗义的事来。那时她隻觉着,那姑娘的名讳很好听。
玄蝉去尽叶黄落,一树冬青人未归。
六银山许久之前便流传着一个骇人听闻的传言,说是山中住着一隻老鬼,状如人形长毛覆身,不见其容,昼不显身夜如魑魅,喜食心肝常饮人血。仰天长嗥,声如山海,鸟兽惊飞。而后又有人说,这隻老鬼曾与神引湖下那隻老鼋有过一场恶战,打输了才躲到山中去疗伤。
如今这隻老鬼就坐在湖畔小亭里,一手扣着脚趾头,一手指着面前的废墟道:“丫头,你睁大眼睛好好瞧瞧,这里都被你爹与那红鹿山的老魔头杀的一塌糊涂,莫说人了,连隻苍蝇都活不了,你回来寻什么?”
几日前还是踏月山庄大小姐的慕容冬青双眼肿的像兔子,也不顾不上什么仪态,抬手抹了一把眼泪鼻涕,衝邋遢如乞丐的老鬼吼道:“要你多管闲事,你若不愿跟着来,走就是了!”
老鬼啧啧两声,从怀里摸出一根手指粗细的鱼骨,呲起一口黄牙开始剔,哼哼唧唧道:“要不是你爹求着我,我又念你爹当年那份香火情,谁爱管你这小丫头死活。”
慕容冬青神情一怔,欲语泪先流,老鬼一看这架势不对,赶忙扇了自己嘴两下,嘿嘿笑道:“诶,丫头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你要去就去,我就在这儿等你,这总行吧?”
那日慕容春风的人皮被扒下来堂而皇之的挂在庄前那块迎客碑上,慕容冬青远远瞅了一眼当场就昏了过去,醒来后独自坐了一宿,一见着老鬼就哇哇大哭,好似那开了闸的江水,流也流不完。等哭的没气儿了,太阳都落山了。打那起老鬼就怕了这丫头,说什么都百依百顺。
慕容冬青望了一眼化作废墟的踏月山庄,抬手指了一处地方,倔强的抽噎道:“我挪不动那些碎石。”
老鬼许是怕她抽过气去,长叹了口气,不情不愿穿上那双破了几个洞的草鞋,嘴里叼着鱼骨走出小亭,不忘道:“咱们说好了啊,这是最后一回。”
慕容冬青轻轻嗯了一声,刚要跟上去,脚下一顿,同时老鬼也停下了身形,抬头望着那个站在废墟之上的中年男子,龇牙咧嘴。
三人站立的位置成一条直线,老鬼与亭内的慕容冬青都望着凭空出现的中年男子,而中年男子的目光却跃过老鬼直直盯着慕容冬青。许是受不了中年男子这般目中无人,老鬼鼻孔出气道:“应天良,你他娘的瞅啥呢?”
一出山就拦了李长安路的魔教教主风轻云淡道:“我就说,慕容春风怎敢与我拚命,原是有你护着这条漏网之鱼。”
老鬼一瞪眼,不服气道:“怎么着?以为老子就不敢跟你拚命了!?”
应天良摇头失笑,“你若手中
有剑,我兴许还怕你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