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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天寿将貂尾揣入怀中,人死见不了尸,总得带样物件回去交差。而后他衝李长安举臂抱拳道:“王爷,既然事已成定局,咱们便就此别过,告辞。”
李长安朝蠢蠢欲动的陆沉之使了个眼色,朗声道:“慢着,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你当游山玩水来了?”
卜天寿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那王爷……以为如何?”
李长安将不公插在地上,双手迭交撑着剑柄,冷笑道:“别以为本王不知道,出了这条山路,你便去寻离着最近的当地守备军通风报信。只要本王一走,这鹿台湖还能留下一个活口?”
卜天寿刚伸出一根手指对着天,尚未来得及开口,李长安就拦下他道:“诶,别发毒誓,本王可不信这套。”接着她指了指身后那三位老道士,“这三个老东西可以走,你留下,何时京城稍信过来答应不追究此事,本王便何时放了你。”
几人之中看似年纪稍长的老道士当即怒喝道:“你敢!”
知晓一些李长安脾性的小道士苦涩笑道:“王爷,贫道只是个修道之人,值不得这些人命。”
李长安勾了勾嘴角,“人命关天,你小子就算是三清祖师转世也抵不了上百条人命,不过可抵金鲤池三尾金鲤,是也不是?”
四名修道时日皆不算短的天师几乎同时脸色微变,卜天寿追问道:“你如何知晓?”
李长安悠然收剑入鞘,“本王的事劝你少打听,还有那三位,本王已给过你们机会,若不走,那就别怪本王不讲情面。带着年轻姑娘赶路还能饱饱眼福,带着你们三个老道士算怎么回事,本王又不是给人摆摊算卦的神棍。”
小道士
身后其中一名长眉长须,看起来最为仙风道骨,最能唬人的老道士悄悄往前凑了小半个身子,只不过尚未开口,就听李长安一声冷笑。
“敢当着本王的面打小算盘,当心血本无归啊。”
当下局面其实一目了然,用不着老道士提醒卜天寿心底也早已有了算计。三位师叔辈的老天师,年纪稍长的前几年一跃龙门至长生境,比他这个以剑入道的小长生境界更为稳固,另外两位虽暂时迈不过那道门槛儿,但师父赵天露在世时曾言明此二人只需潜心修道,长生之道指日可待。再看李长安这伙人,实力上就明显差了一大截,两个女子刚迈入一品,无需卜天寿自己出手,师叔们就能轻而易举给收拾了。李长安虽不能以常人度量,哪怕是放在凤毛麟角的一品高手里也不可轻视,但眼下她与裘千人斗了个两败俱伤,就算勉强还停留在长生境上,也是他胜算更多几分。若李长安执意不肯放他们走,那就怪不得他乘虚而入,不讲武德了。
原本隻带着貂尾回宫面圣,他也不好交差。毕竟事关一国君王之生死,若不能带走婆罗门门主,便只能另辟蹊径。可生死由命,修道之人修的是天道,并非长生,他一个小小道士能有什么法子?自己那个只顾着养龙观星的便宜爹也不知道死哪儿去了,每到这种关键时候他就人影全无。
越想越愁,小道士轻叹了口气,缓缓抬手握住了背上符剑的剑柄,道:“李长安,若非皇命在身,贫道真心想与你好好打上一场。”
三名老道士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同时飞身下马,以左中右三个方向夹击陆沉之。玉龙瑶毫不迟疑,从袖中滑出一柄寒光匕首,加入战局。
李长安面无表情,只是将不公插入地面。
小道士保持着手握剑柄的姿势,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脚尖轻点马头,压低身躯以俯衝之势朝李长安迎面袭来。
李长安微微眯起眼,小道士练的是出鞘剑,拔剑即剑招。此剑招之要诀便在于一气呵成,不出剑则已,一出则惊天地,大有一剑决生死的豪情气概。曾在春秋时期受到大批剑客追捧,而悟出出鞘剑的正是大凉山王越剑冢的上一任冢主陆鸣剑。李长安当年正值武道巅峰时,上山求剑便领教过出鞘剑的厉害,可惜当时那位迎战的观剑士过于自负,被李长安寻得破绽一剑破了剑招,当场羞愤难当,举剑就抹了脖子。这才激起了群愤,有了后来的剑斩枯冢,毁去了无数古剑名剑。
李长安不知晓小道士此剑招师出何人,但仅从身躯躬起的弧度以及握剑的姿势来看,远不及当年的陆鸣剑,甚至比起那位不知名的观剑士也差了些许火候。但在比剑一事上,李长安从不轻敌,哪怕是刚学会握剑的稚童,她也要打的人家弃剑服输为止。
指尖轻柔点在不公剑柄上,似是抚摸女子细嫩柔滑的脸庞,李长安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你用出鞘剑,我便以归鞘回礼。看
看我与陆家究竟谁才称得上是剑道天才!
不公的剑与鞘才拉开一条缝隙,李长安双眼便猛然一睁。一道纤细的身影凭空出现在她与小道士中间,身后飘着两条粗长的麻花辫,辫尾绑着两颗朱砂铜铃,发不出声响却极为惹眼。
小道士面露惊色,止不住府衝的势头,眼瞅着就要撞上那人,情急之下隻得松开握剑的手,朝身侧打出一掌借着气机反推的力道强行扭转身躯。在与纤细身影擦肩而过的一瞬,隻感觉脖颈处一凉,于是本能往后仰了一下头。此时借着朦胧月色他才看清,眼前这个约莫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手中竟握有一把一尺多长的银刀,刀身朴素无华,刀刃却异常寒光凛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