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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半天,累的满头大汗,李长安抱着剑一屁股坐在碑前,破口大骂:“堂堂一国之君,竟如此斗筲小器,都埋到天上来了,还不让人看。你他娘的别让我进去,进去也别让我找到你棺材,否则定要把你揪出来刺上几千剑!”
李长安正骂的起劲,忽然转念一想,脸色
变了变。她犹豫了半晌,爬起身跪坐,嘴里神神叨叨什么“方才晚辈心直口快,您大人有大量““神仙莫怪”之类的。而后竟是衝着碑,连磕了三个响头。
脚下地面轻微震动,不知何处传来一阵沉闷的响动。再抬头,便见碑底座下出现一道一人高两人宽的门洞。
李长安忍着扇自己一嘴巴的衝动,站起身拍了拍下摆的尘土,一面走向门洞,一面咬牙切齿道:“老娘这辈子也就隻跪过爹娘,皇帝老儿都没这般待遇……他娘的……”
门洞内阴风阵阵,伸手不见五指,洞壁两侧光滑无暇,只能瞧见洞口石阶似是往下延伸。李长安站在洞口踌躇不前,以往夺龙息也好,闯倒马关也罢,看似九死一生,实则都留有一线生机。如今最大的保命符便是洛阳,她若不在,李长安便不敢轻举妄动。当年屠魔崖“死”过一回,便知这世上没什么比自个儿小命更重要。
念及此,李长安抱着剑,倚在洞口边,宽慰自己:“也罢,还是等她们一起进去较为稳妥。”
但就连李宅新来的下人都知道,这位主子什么都好,就是没耐性。李长安来回渡了几十圈,左等右等也不见人影,忍不住骂了声娘,一股脑衝到洞口前欲要进去。瞧见里头黑漆漆一片,脚下又是一顿。正两难间,忽然背后被一股力道一推,李长安连反应都来不及就摔了进去。
无字碑底座下,洞内传出一声声由近至远的惨叫声。
最后悄无声息,只剩微风拂过。
西落前,无字碑另一头的密林间走出三个女子,模样算不上狼狈,却也不复刚进山时的从容不迫。尤其是平日里没吃过什么苦头的四公主殿下,衣襟已被汗水打湿了大半。上山前,柳知还说兴许藏有未发觉的阵法,将李长安转移去了别处,这么一个大活人总不可能凭空消失。于是三人商议,先上山再做打算。
瞧见近在咫尺的巨大石碑,三人神情俱是震惊不已。当下分作两路,从石碑两侧绕行,才走过拐角处,便瞧见有一个人影抱着剑倚在石碑上。虽被垂着头青丝遮住了脸庞,但从身形以及那一身青衫看,定是李长安无异。
洛阳三步并做两步,尚未跑到跟前,那人闻声抬头,咧嘴一笑:“怎的这般磨叽,再不来我都要睡过去了。”
洛阳上下打量了眼前人一番,见人没伤着,眉头微蹙道:“你怎么上来的?”
李长安头一歪,似也有些疑惑,“不知道啊,一睁眼就到这儿了。”
姜松柏拿下巴朝门洞努了努,问道:“你找着的?”
李长安得意的挑了挑眉,“不然呢?”
说着,她一面转身往门洞里走,一面招呼三人:“天色不早了,别磨磨蹭蹭,赶紧进来。”
姜松柏毫不迟疑,跟着就进了门洞。
后头一直未出声的柳知还与洛阳对望一眼,似乎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出了一丝疑惑。
柳知还轻声道:“有些古怪。”
洛阳小声回应:“随机应变。”
门洞内传来李长安的催促声,“你们跟紧点儿,别走丢了。”
二人眼神交错,一前一后进了门洞。
漆黑甬道中燃起一条火蛇,直通望不见尽头的深处。
李长安回身望了一眼摆弄机关的姜松柏,竖起拇指夸讚道:“到底是公主殿下,学识渊博,这机关藏的如此巧妙都被你发现了。”
姜松柏冷冷瞥了她一眼,并不领情,径自朝前走。
李长安不以为意,催促一声落在后头的两人,转身跟上。
甬道高不过一丈,可容三人并肩而行,壁面光滑平坦未见人为开凿痕迹,一面石壁上刻有凹槽存储火油。洛阳一面走一面仔细端详,东越皇宫内藏书虽不及长安城那座号称无书不有的万卷阁,但也算海纳百川,天文地理奇谈怪志应有尽有。其中便有一书,名为《皇陵帝葬经》,从堪舆定穴筑基造陵,到墓室规格风水朝向,详尽知至。当时洛阳只是粗浅略过,并未上心,毕竟挖人坟墓这种缺德事不是谁人都会去做。未曾想,眼下却是应了那句老话,书到用时方恨少。
不过她倒是记得,帝王陵墓极为讲究隐蔽,故而造陵工匠往往都是陪葬的下场。但这条甬道却反其道而行之,不仅修缮完好,且留了引路灯,好似就等着人来一般。
洛阳回头望去,身后那一点洞外的光亮已瞧不见,火光中只剩一截轮廓模糊的石阶。而前方,不知尽头在何处。
“仙……”
瞧见柳知还不自觉的眉头轻蹙,洛阳改口道:“柳姑娘,贵派可留有前人来过仙山的记载?”
柳知还沉思片刻,道:“倒是有过一例,不过是五百年前,那人姓甚名谁不知,隻知从雾峰山而来,误打误撞进了妙山峰,也是机缘巧合。那一次妙山峰现世足有一年之久,隐仙之后那人便现身于武当山,与吕祖斗法斗了百日,最后走火入魔败走遁迹,不知所踪。有人说,他在妙山峰习得仙剑术却仍不敌吕岩,并非学艺不精,而是生来平庸再如何精妙绝伦的剑术到了他手上也不得施展。再往后,一百多年前那次现世,不过短短几日如昙花一现,让天下人瞧了个稀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