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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称宇文轩的年轻男子见着佳人一笑,眼睛都直了,这哪是自家宗门里那些姿色平平的师姐师妹能比得上。当即把装行囊的马车都腾了出来,不顾同门冷眼相向,带着佳人就上了车。
路上言谈间,叶犯花才得知,宇文轩乃北契终南州人氏,自幼便被世族送来中原习武,且得了宗门掌门收做义子,至今已有小十年。难怪方才那般跋扈,那些同门弟子虽有不满,却无人敢出声。
车内不时传出轻声笑语,车外一众人神情各异,尤其几个女子面如寒霜。
忽然一道人影从天而降,直直砸在路中央,一声巨响后,叶犯花就听外头有人大喊:“有人从天上掉下来了!”
马车内,宇文轩还在愣神,叶犯花已掀开车帘,探出了半个身子。待
马车停稳,她欲跳下车时,宇文轩一把拦住她,一脸正色道:“叶儿姑娘,前方不知凶险,待我先去查探一番。”
说着,便跳下了马车,嘱咐同门弟子照看叶犯花的安危,临去前还回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而后便拎起剑,大步流星往前走,很有股子风萧萧易水寒的英雄气概。
叶犯花心里犯嘀咕,拉着一旁驾车的弟子就问:“你家大师兄平日里是不是小话本看多了?”
那一脸稚气未脱的小弟子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只是嗅到她身上的幽兰香味便红了脸,眼皮都不敢抬,小声道:“这位姐姐蕙质兰心,猜的真准。”许是为了讨好眼前的漂亮女子,小弟子又补了句:“大师兄讨女子欢心的手段,都是从那上头学来的。”
叶犯花捂嘴偷笑,还没来得及调笑这憨傻的小子几句,就听前头宇文轩大喊:“快来人!”
路中央砸出一个不深不浅的土坑,里头躺着一个人,不知死活。满身尘土,青衫褴褛,手中还紧紧握着一柄古朴长剑。
待坑边围上了一群人,叶犯花才不急不缓的走来,隻往坑里瞧了一眼,脸上便荡开了笑意。众人还在七嘴八舌,到底是救还是不救,便有一个弟子直挺挺倒了下去,先是口吐白沫,手脚抽搐,而后七窍流血,不过挣扎了片刻便死透了。
众人尚未反应,又有人捂着脖子跪倒在地,双目猩红似要瞪出眼眶。女子失声尖叫,男子惊恐哀嚎,场面顿时乱作一团。一群人接二连三的倒地不起,不过半炷香的功夫,还站着的就只剩两人。
守着马车的小弟子亲眼瞧见这荒诞诡异的一幕,吓的腿脚发软,从马车上跌落下来。这一摔倒给他摔清醒了几分,当下顾不得许多,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逃命。只是他尚未爬出几步,眼前便凭空出现一双女子的绣鞋。
小弟子颤颤巍巍抬起头,满脸眼泪鼻涕。
紫衣女子笑容恬静,柔声道:“下回记着,莫学你大师兄,这世间哪来那么多红颜知己,都是红颜祸水啊。”
小弟子一声求饶永远卡在了喉间,整个脑袋都嵌入土里,留在外头的身子挣扎了一下便没了动静,只剩黄土里不断涌出的鲜血。
宇文轩跑出了半里地,把平日里在床榻上吃奶的劲儿都使上了,隻恨不得能长出四隻脚,跑的更快些。忽然眼前晃过一道紫影,腹中一痛,便倒飞出去,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未等他缓过神来,便觉着衣襟一紧,似有人拖着他往回走。
此时,宇文轩也顾不得仪态风度,捂着肚子大声求饶:“叶儿……不是,女侠,咱们无冤无仇,你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放我一条生路,什么都好说。”
叶犯花懒得看他这副落水狗的模样,头也不回的道:“放心,我不杀你。”
“此言当真?”
叶犯花手臂一震,将人甩了出去。
宇文轩滚了几圈,险些落进坑里,忍着痛楚赶忙爬起身,就听叶犯花道:“你去把马车牵过来,若敢跑,我就打断你的腿。”
刚迈开步子的宇文轩冷汗直冒,唯唯诺诺应了一声,依言照做。
叶犯花走到土坑边蹲下身,双手拖着下巴,好似欣赏一幅佳作一般,露出一抹小女儿家的天真笑容:“李长安,谁说咱两无缘,这回你就老老实实跟我回莲花宫吧。”
梦中沉长,恍若隔世。
耳畔似有模糊的练剑声,洛阳缓缓睁开眼,鹅黄床帏,圆桌绣凳,屋内一角的木架上还搁着李长安随手丢下的巾帕。艳阳透过窗棂照的屋内一室通明,有些晃眼。除了身边的位置空空荡荡,一切都好似寻常。
李长安的身上永远带着一股清风气息,如冷山雾霭,又如九月稻田,总是不经意间便扰了心弦。好在那气息虽淡,却仍在,萦绕鼻尖,抚平焦躁。
洛阳复而闭上眼,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一幕幕场景。
昏暗墓室里,青衫人如入无人之境,仅是抬手一压,李长安便匍匐在地动弹不得。她分明双剑在手,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青衫人一步步走来。那一瞬,好似什么剑术剑意都记不得了,心中只剩慌乱,甚至连呼吸都害怕的忘却了。直至青衫人走到她跟前,那双冰冷彻骨的手抚上她的脸庞,她才勉强清醒了几分。
青衫人倾身在她耳边道:“你本就是我的剑,怎会与我兵戈相向,放下吧。”
她本想一剑刺穿青衫人的心窝,双手却极为顺从的松开了剑。青霜神术双双坠落在地,发出铿锵的金石声,她低眸看去,半张脸都被压入地面的李长安呲目欲裂,一脸狰狞,牙关咬的咔咔作响,满嘴血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