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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罢,便径直去了衙内二堂。
李得苦忍着泪水,偷偷瞥了一眼李长安远去的背影,颤着声对洛阳道:“师姐,她好像不是我师父。”
洛阳收回目光,淡然道:“跟我回东越吧。”
李得苦摇了摇头,咬着嘴唇不吭声。
洛阳默然无语,心中却有个声音道,真是与那人越发相像了。
去二堂的路上,李长安碰上了拦路的陈知节。
面容憔悴的书生躬身恳求道:“王爷,求王爷再宽限下官一日。”
李长安神色淡漠,盯着书生看了半晌,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去。
“准你一日,到了明日不论洪士良是死是活,你都要随本王去流沙城。”
陈知节躬身一拜,嗓音低沉:“谢……王爷。”
离开瘦驼县前一夜,洛阳收到一封飞羽传书。
送信来的海东青是一头白羽黑泥的三年龙,品相与耐力都远不及那隻玉龙瑶亲手熬养的雾里白,许是长途跋涉了万里,信才送到便力竭而死。
看着推门而入的白衣女子,李长安瞥了一眼她腰间的黑白双剑,平淡道:“要回去了?”
白衣女子面容清冷,轻轻嗯了一声。
李长安搁下手中邸抄,起身走到她跟前,抬手轻抚她的脸庞,低头轻吻她的唇。不等李长安抽身离去,白衣女子倾身又再度压上那片微凉唇瓣。
烛光荡漾,满室春意盎然,静默间隻闻压製的喘息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李长安倒退两步,撞在桌椅上,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抵在白衣女子肩头。连日来苍白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红润,她眼神迷离,言语却是清明,微喘着气道:“洛阳,停下。”
同样面色潮红,却竭力压下心中羞怯的白衣女子缓缓抬眼,那双秋水眸里既有惊诧亦有不解。
“你都知道?”
李长安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她,眼眸温柔。
到底是未经人事的女子,洛阳移开目光,小声道:“那你为何不想要?”
李长安伸手抹过那片因情动而娇艳欲滴的红唇,嗓音迷醉:“天道早晚要破,不急于一时,你的人你的心你的身子都是我的,但我要你清清白白的嫁入王府。”
女子耳尖越来越红,李长安低头凑过去,舌尖在滚烫的柔软上一掠而过,洛阳顿时如受惊的小猫,跳出了她的怀里。一袭白衣衬的女子脸蛋越发俏红,抹了胭脂似得明艳动人。
洛阳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按在剑柄上,已是恼羞成怒,但见那登徒子仍旧一脸坏笑的望着自己,洛阳不禁愣了愣神。
这一幕,何其似曾相识。
屋外凉风阵阵,清冷了一室燥热。
二人目光交错,沉默片刻,李长安轻轻点头。
一道白虹掠过夜幕出了城,遥遥传来一声似鹰又似鸟的啼鸣。
翌日一早,一行人出了瘦驼县便兵分两路,一路朝流沙城而去,另一路的燕白鹿则领着白马营回古阳关。
从城外送行回来的陈为康下了马直奔二堂,给那不成人形的青年汉子松了绑。陈知节临行前交代过,只要王爷一走便放人,洪士良是去是留由他自己决定。
洪士良瘫坐在地上,陈为康命县尉端来一大盆水,他也顾不得许多,埋头牛饮。
陈为康叹息道:“当初本官便与你爹打过招呼,那些民兵也自愿为民请命,可你爹爱惜羽毛,硬是不听劝,真以为北雍王是个女子便好说话了?”
待喝完半盆水,手脚也恢復了些气力,洪士良踉踉跄跄爬起身,看也不看知县大人,径直往门外走去。陈为康心下一沉,却也不阻拦。
临门一脚,洪士良忽然停下脚步,转头张望了一圈,在寻到那堆先前从他身上剥下来的甲胄佩刀后,他快步走来,一把拾起北雍刀出了县衙。
陈为康长出了口气,嗤笑一声:
“这小子还不算糊涂。”
言罢,他抬头望天,艳阳烈日刺的他睁不开眼,但就是不低头。
一旁县尉也抬头看了看天,忍不住拿手抵在额前,问道:“大人,您在看什么?”
陈为康双目眯成一条缝,喃喃道:“看北雍的天,是不是要变了。”
万里晴空,一个黑点在天空中盘旋,久久不去。
坐在小院里的老儒生收回目光,笑呵呵道:“今日日头好,秦丫头,前日村头赵屠子送来的红白肉还有没有剩下的?”
靠在椅背上双目灰白的老妇顿了一下手中木拐,没好气道:“吃吃吃,夫子这张嘴除了会吃,也没教出几个像模像样的学生来。当年赵长庚那小子若不是投了军,如今只怕连房媳妇儿都娶不上。”
一身麻衣民妇打扮仍遮不住婀娜身段的秦唐莞从里屋出来,诧异道:“当朝兵部尚书赵大人是赵家村的人?”
提起赵家村的出息后辈,老妇脸上有了几分笑容,洋洋得意道:“可不是嘛,咱们这个村子前后也就几十户人家,穷不穷富不富,能有个在朝为官的就足够光耀门楣好几辈儿了。”
老妇说着长叹一声:“可惜衣锦还乡后接了家中老娘一同去京城享福,就再没回来过。”
老儒生伸出手指蘸了点唾沫翻过一页书,笑道:“落叶归根,人死归乡,时候到了自然就回来了。”
老妇一连呸了三声,躲着脚道:“秦闺女,快去把肉炖了,堵住夫子这张乌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