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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安轻叹了口气,道:“出北雍时你还对她不清不楚,这走了一趟京城回来,便翻天覆地,女子心思啊,比塞外变天还快。”
李相宜嗓音沉闷道:“王爷误会,属下可什么也没答应。”
李长安哦了一声,俯身凑过去瞧她神情,坏笑道:“答应什么?”
李相宜别过脸,欠了欠身,冷着脸道:“属下告退。”
见她今日如此不经逗,李长安也没了继续的心思,转回书架前抽出一本刀谱,一面翻看一面道:“燕小将军年轻有为,但放在遍地都是军功在身的燕字军将领里,便无甚惊人之处,若非有姜家女帝御赐的二品将军头衔,整个燕字军除了白马营,谁人将她放在眼里?你再看看那四位王将,哪个不是战功显赫?就连不擅领兵的蔡近臣也有过十几场以少胜多的光荣战绩,更别说万人敌的顾袭,当年隻领五百骑突袭倒马关,杀了个来回,虽然最后没余下多少人马,可此等壮举我父亲在世时也不曾有过。燕小将军要想让这些人甘心臣服,杀几个蛮子远远不够。还有一点,你要记住,燕字军哪怕挂上王旗,旗上大字也只会是燕字。”
说到此处,李长安抬头看向李相宜,笑道:“不过你放心,宇文盛及根本没打算破关。燕小将军此番看似凶险,但好歹如今也有一品的实力,能斩下几颗上将头颅自是最好,斩不下就当去历练历练也没什么坏处。更何况,还有个深不可测的曹十兵在旁护佑,保证你的小将军回来时不缺胳膊少腿,也不耽误你二人洞房花烛。”
李相宜脸上唰的一片火红,她自幼在青楼长大不假,但上小楼里的大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儿,比李长安这张破嘴都清!
脸红的比身上红衣还要艳丽几分的李相宜狠狠刮了这个浪荡王爷一眼,头也不回的快步下了楼去。
李长安勾了勾嘴角,轻声念出几个名字。
“宇文泰,布尔察,拜格,傅和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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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狎关成三角之势,广平五原两镇在前,里水居中在后,三镇间隔不出三十里,皆是平原地势,不论哪边援手,要不了一个时辰骑军便
可赶到。想要突破,唯有同时攻下广平五原两处。但中路里水若出兵,无论支应哪边都很棘手。”
临近雁岭关的一处山脊密林中,曹十兵与燕白鹿围坐在篝火旁,指着面前的堪舆图徐徐道:“宇文盛及麾下不缺良将,广平有其长子宇文泰与副将傅和理把守,五原有二十年前在戈壁之战时大放光彩的布尔察与拜格坐镇,此四人皆是北院王帐武将内衝锋陷阵,攻城破关的好手。”
燕白鹿浅淡一笑:“北契南庭出文臣,北院出武将,此话倒是不假。”
曹十兵点点头,继续道:“郭彪此番先发製人,想将北契骑军困于城中,发挥不出骑军的优势继而占先手不无道理,只是这一仗多半是双方拉锯的苦战。”
燕白鹿眉头微蹙:“北契将领不擅守城,多年来都是以攻为守的路数,魏杜齐本身虽不擅攻,但手下不乏衝锋陷阵的悍将,如郭彪这般攻守兼备的将领打头阵,即便一举未成,待到后援轮番再起,总能拿下一座军镇,怎会陷入苦战?”
面容古板的中年汉子摇头笑道:“小将军领兵时日不长,不知其中细微处也属常理。而且,北契也早已不是世人眼中隻知埋头往前衝的莽夫,他们与我朝常年交锋,虽还未到知己知彼的地步,但也从中学会了不少兵伐谋略。十五年前戈壁之战便是最好的例子,若非宇文盛及率领六千轻骑绕衝河数十里,从侧翼偷袭,袁守陲哪能那般轻易惨败,最后兵败如山倒,一世英名尽毁,自己也当场战死。”
说到此处,曹十兵忽然止住,神情略有些惋惜,他摘下腰间水囊晃了晃,不闻叮咚声。燕白鹿见状,将自己手里的水囊丢了过去。中年汉子朝她微微一笑,喝了口水,才接着道:“袁守陲轻敌,魏杜齐则是杯弓蛇影,这两处军镇若换作旁人守城,或许攻破有望,但只要这四人镇守,郭彪便不敢铤而走险。势均力敌之下,便只能是苦战。”
燕白鹿听罢,陷入沉思。
李元绛也好,李长安也罢,哪怕是号称算无遗漏的范西平,也料不到战场上的瞬息变化。故而临行前李长安便交代,此次领兵赴东线,一切相关事宜皆由燕白鹿自己掌控,可以说是她头一回亲自领兵上阵。
一千轻骑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放在这种大规模战役上,简直不堪一击。就如同一颗小石子丢入大海,渐起的水花连看都看不见就被浪潮淹没。但哪怕只是一片落叶,也有它的用处。燕白鹿如今要做的,便是找到一条缝隙,然后在适当的时机将这颗小石子嵌入缝隙中,让这条缝隙逐渐扩大,继而龟裂出无数道缝隙,最终推到虎狎关这面高墙。
燕白鹿深吸一口气,眼眸熠熠生辉,沉声道:“曹叔叔,虎狎关何处守备最薄弱?”
曹十兵但笑不语,伸手点在堪舆图上,所指之处,正是虎狎关最东面的一处山脉。
燕白鹿不自觉一手放在腰间的白鹿刀上,轻笑道:“那咱们,继续往东。”
天奉二十七年三月二十五,王朝大军围攻虎狎关陷入长达半月的苦战,东安王姜胤亲率五万步军出关,前往支援,仍未扭转战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