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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余闻声赶来的两名燧卒利索拔刀,刚要加入混战,两颗头颅就一同飞上了天,尸身直挺挺向前扑到。
年轻燧卒心头一震,他没有眼花,那个不知何时出现在两名袍泽身后,未披甲,出刀迅猛无比的人是个年轻女子。
那柄不同于战刀的雪亮刀身上未染血迹,锋刃寒光凛冽。
姜到底是老的辣,眨眼间老燧长手下已斩杀两人,其余人见着女子都不约而同停下手,让开一条道路。
就在那提刀女子踏出一步时,老燧长一个后滚,拾起袍泽手中刀,顺势将年轻燧卒一脚又踹出几个跟头,口中大喊:“点火!”
年轻燧卒边滚边手脚并用的爬起身,却不是往烽火台去,而是朝着老燧长不要命的跑来,他伸手一把揽住老燧长的腰,奋力往回一扯,再一把将其往后一推,额头青筋暴突,显然是使出了吃奶的气力。
白鹿刀由上而下,划出一道漂亮弧线。
女子隻踏出了一步,站在原地,将刀归鞘。
年轻燧卒一隻脚刚落地,却见自己的另一半身子血淋淋的朝一旁栽倒,脚下一道一指宽的裂缝一直朝前延伸,将还在后退的老燧长一分为二。
视野模糊前,年轻燧卒只听闻轰隆一声巨响,好似烽火台也与他们的下场一般无二。
老燧长死前手中还紧紧握着刀,听得马刀落地声,年轻燧卒心想,还好,不疼。
一名佩刀甲士从烽燧里快步跑来,停在女子身后抱拳道:“将军,另一座烽燧也得手了。”
女子走到边上,低头往下望去,就见几名身着与北契燧卒同样甲胄的骑卒候在底下,为首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显然衣物有些不合身。
二人眼神交错,女子转回身,吩咐道:“卸甲。”
在场几人迅速动手,将死尸身上衣物剥下,赵龙虎挑了一身还算干净的递给女子,笑嘻嘻道:“将军,卑职闻过了,除了有点汗臭,没别的味道。”
一路与所有将士同样风餐露宿,几天都没洗澡的燕白鹿板着脸接过衣物,一言不发的走向烽燧内。
一旁正卸甲换衣物的吕劲州腾出一隻手给了赵龙虎一巴掌,低声骂道:“难怪你小子娶不上媳妇儿,咱们将军好歹是个女儿家,你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名字里带个严字,却一点也不正经的严驰,唉声叹气道:“原本我最大的心愿便是与将军一同喝花酒,说不准还有机会做一回连襟兄弟,哪知咱们将军会是个女子。”
吕劲州气的反手又给了严驰一巴掌,“成日做梦,方才若不是将军宰了那两个燧卒,你小子早在地上挺尸了!”
换好衣物的燕白鹿拎着刀刚出来,就撞见这三人插科打诨,当下不但不计较,反而微微一笑,道:“想喝花酒?容易,回去了,本将请你们去倚翠楼喝三天。”
三人顿时噤若寒蝉,只会咧着嘴傻笑。
下烽燧前,赵龙虎询问是否要将那两名战死的袍泽尸身带回去,燕白鹿摇了摇头道:“带上军牌和刀,走吧。”
燕字军素来有带回袍泽尸身的规矩,但此处已是北契境内,凡是死在这里的甲士便算客死异乡,尸骨永远也回不了家。
一行十骑离开烽燧,往五原军镇而去。
十里开外,一千白马营轻骑,蓄势待命。
军镇关隘守卒听闻东面烽燧有敌情,立即领着两个为首的燧长去见帅将,此人乃是拜格手下一员心腹老将,为人很是精明,一眼就识破了燕白鹿与曹十兵的身份,可惜单打独斗终究不如武林高手,尚未叫喊出声,便被燕白鹿一刀封喉。
随即一千白马营瞧见余晖中闪耀的一抹火光,奔马衝入关隘,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将整座关隘屠了个通透干净,北契两千一百三十二名守关卒,死绝。
换过马匹,九百一十五骑再度整装待发。
意气风发的女将军高坐于白马之上,嗓音不大,却犹如风过耳畔。
“白马营,随本将破关!”
一道奔流如决堤之剑,刺破夜色,马蹄声声如惊雷。
后世史官,将这场震惊天下的夜袭称之为“白鹿屠虎”。
蝉鸣响起的第一声,从东北战线以及东越分别传来两个噩耗。
东安王以身殉国,战死沙场。
东越老皇帝驾崩,国之将倾。
紧接着,又有两个喜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衝淡了噩耗阴霾。
北契忽然鸣金收兵,宇文盛及连夜离开虎狎关。
东越公主王洛阳归顺民心,继承大统,世间又多了一个女帝。
但这一切都与北雍无关,原本身处旋涡的北雍在这一年里似乎风平浪静的过分,有人戏言,连年战火的北雍而今倒成了独善其身的世外桃源。但说归说,明眼人心里都明白,若天下大乱,北雍首当其衝,那个多活了一甲子的女魔头或许将左右往后百年的天下大势。
只是“一人定天下”这种说法,终归仍是有些天方夜谭。
这一日,前些日子上了三楼的李长安出楼了,与玉龙瑶交代了一声就独自出了府,不乘车也不骑马,径直入了城。
北地春雨不如江南那般诗情画意,夹着些许寒意,大雨倾盆,来的也很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