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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安冷脸相向,男子这才回神,慌张抱拳道:“多谢公子搭救,在下感激不尽。”
“客气。”
李长安言罢,牵着马就走,男子赶忙追上,问道:“公子可是要去偃师县,咱们一道啊。”
李长安斜了他一眼,道:“那些人为何追你?”
男子面露窘迫,支吾道:“我……我欠他们点银子,说好了明日还,他们出尔反尔。”
“欠了多少?”
“二……三十两。”
李长安勾了勾嘴角,刺史府的千金会在乎这点银子?
“你若不说实话,我就把你绑了,送给那些人换银子。看那家小姐财大气粗的模样,应该不会与我计较。”
男子一惊,抬脚就要跑,却不知为何摔了个狗吃屎。他趴在地上,抬头看着负剑的年轻公子,满目惊恐,几乎没有犹豫,一下就招了。
“别别别,我招,我……我就……就是摸了那小姐一把屁股……也没怎么招她,就嚷嚷着要杀我。”
李长安哦了一声,眯眼笑道:“怪不得那姑娘管你叫贼子,经常干这种事儿?”
男子小心翼翼爬起身,一面拍着尘土一面讪笑道:“偶尔偶尔。”
哪知,李长安竟点头夸讚道:“摸的好,我敬你是条汉子。”
男子呆愣住了,一时间悲喜交加,舌头都捋不直了,磕磕绊绊的问道:“那公子是不打算把我绑去……”
李长安淡淡瞥了他一眼,自顾往前行。
男子大喜过望,一路千恩万谢。
入夜前,二人总算到了偃师县。
男子自称胡浪,出身辽东一个小城,打小就没了父亲,十二三岁那年有些姿色的娘亲跟着一个江湖武夫跑了,从此杳无音讯。街坊邻里都说他娘水性杨花,还克夫,徐娘半老的年纪也不守妇道,辱没他胡家门风。胡浪受不了整日被人戳脊梁骨,索性远走他乡外出闯荡,想着有一日出息了,定要衣锦还乡扬眉吐气。可谁成想,半道上就走了歪路,遇上一个游手好闲混吃等死的江湖游侠,骗了他的裤衩子不说,还险些把他买去做奴,等他好不容易逃出来,那没脸没皮的江湖游侠说他命不该绝,便想收他当徒弟继承衣钵。胡浪起先不愿,但江湖游侠露了一手眼花缭乱的轻功,胡浪想也没想跪地就磕头拜师。
听到这里,酒菜见了底,对面男子抛了一个如女子般妩媚的眼神过来,李长安不为所动,但仍是唤来小二又续了些酒菜。
胡浪样貌清秀,想来是随了娘亲,不仅北人南相,更有男子女相,眉宇间的阴柔胜过阳刚,若只看脸蛋,真真比那柔弱女子还要娇柔几分。不怪那江湖游侠想打他的注意,在高庭豪门里禁/脔可比普通仆役值钱的多。
李长安替他斟满杯中酒,不经意问道:“那你师父如今在何处?”
胡浪一手撑着脸颊,笑的媚眼如丝:“死了。”
李长安低眸无言,自顾饮了一杯酒。
胡浪拎起酒壶,替李长安斟酒,道:“对不住,光顾着我说,还不知大侠姓名。”
李长安轻抬眼皮,平淡道:“常安,常在的常,平安的安。”
胡浪端起酒杯,一个“常”字刚出口,李长安就打断他道:“不要叫我大侠,你我年纪差不多。”
有些人在外就喜欢充门面装大侠,但也有些人行事低调深藏不露,眼前这个毁了容貌但举止不俗的青年剑客显然属于后者。混迹江湖多年的胡浪不敢说阅人无数,好歹还算识趣,立即转了口风道:“常安兄弟,别看小弟我混的人模狗样,但这双招子可不白瞎,以兄弟你的身手,日后武评上定有你一席之地。来,小弟先干为敬。”
二人推杯换盏,见李长安对这个称呼没有异议,本就自来熟的胡浪胆子又大了一分,凑过脑袋问道:“小弟有些想不明白,先前在城外常兄弟你为何救我?”
李长安拈起一颗油炸花生,揉搓去皮丢进嘴里,笑道:“我就是看不惯那位大小姐的做派,有何不妥?”
胡浪那双桃花眸子一亮,撸起袖管露出白净手臂上的刺青,皆是女子的闺名,笑容淫/邪:“瞧见没,这可都是小弟多年的丰功伟绩,若不是常兄弟于我有救命之恩,旁人我可轻易不让看。”
李长安瞥了一眼,仅是那一截小臂上刺的女子闺名就有十几个,感情她这是救了个采花大盗?
胡浪藏宝似得小心放下袖管,见李长安神情无甚异样,便又低声道:“我就知道常兄弟不同凡人,小弟没什么好报答的,常兄弟若不嫌弃,这回那女子就先让给常兄弟享用,如何?”
李长安微微一愣,好笑道:“原来你来偃师县就是为了采花?”
胡浪一杯酒下肚,乘着酒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如小弟这般功不成名不就,也不指望日后有何大作为,不如怎么潇洒快活怎么来。”说着,他忽然脸色一变,正儿八经道:“不过常兄弟莫误会,小弟绝不是那等丧尽天良的色徒,这些姑娘可都是心甘情愿的,正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胡浪虽是采花贼,但盗亦有道还是懂得。”
李长安但笑不语,这年头,一个采花贼都能采出学问来,还振振有词,从某方面而言也算不简单了。可到底是污了人家姑娘清白,话说的再如何漂亮,贼就是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