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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安淡然笑道:“你倒是不蠢,不过说出来怕吓着你,见了面他们问什么你便答什么,到时候自然知晓。”
言罢,李长安走出巷子,牵过马,继续往东城门去。
胡浪立在巷子口,遥望目送,喃喃自语:“天下竟有这等好事?祁连山庄可是名门大宗,我胡浪何德何能啊……”
走出一段距离的白头公子忽然偏头,嘴唇蠕动,好似在说什么。精通旁门左道的胡浪看的真切,一下就明白了白头公子所言,不禁哑然失笑。
秦归羡一行人按照约定时辰,候在城门下,所幸林白鱼那厢未出岔子,安然前来赴约。与主仆二人一同上了马车,秦归羡下令启程。此番随货物入北,除却两位大客卿,另有三十多庄内弟子随行护卫。一行人马浩浩荡荡出了偃师县,只是没等走出五里路,便有人在路中央拦道。
见只有一人,沈摧浪打马上前,朗声问道:“何人拦路!”
浑身尘土,也就一张小白脸还勉强能见人的胡浪躬身抱拳道:“在下胡浪,听闻祁连山庄庄主貌美……啊,不是,听闻庄主在此,特来求见。”
自打秦归羡接过庄主之位,惹来江湖上不少慕名而来的年轻俊彦,如胡浪这般的年轻公子,沈摧浪没打出去百个也有几十个,当下没好脸色道:“你见庄主所为何事?”
“是……”胡浪不知如何答话,索性一咬牙道:“是一个白头公子让我来的,他说只要我来,你们便会收留我。”
沈摧浪正琢磨那位女王爷这又是玩儿的哪出,秦归羡已从车厢里出来,立在座驾上,英姿飒爽。把胡浪眼睛都看直了,否极泰来福祸相依,古人诚不欺我!给这位女侠当牛做马,值了!
“那公子当真这么说?”
秦归羡一开口,胡浪立即堆上谄媚笑脸,上前几步道:“千真万确,小的没旁的大本事,就脚下这点能耐够上台面,若是庄主不嫌弃,小的愿为庄主鞍前马后。”
秦归羡蹲下/身,朝胡浪招了招手,问道:“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胡浪几步来到跟前,刚想扯谎,抬眼一瞧见秦归羡那副笑里藏刀的神情,立即改口道:“不满庄主,小的……小的以前不太光彩……”
忽然声后传来一声惊呼,探出半个脑袋来瞧热闹的丫鬟春晖,指着胡浪大声道:“啊!你就是那个采花贼!”
胡浪顿时脸色惨白,想跑,但又不敢跑。
秦归羡摆了摆手,微笑道:“既是那位公子引荐来的人,我祁连山庄自是不会亏待,不过我想知道,那公子让你来的理由是什么?”
胡浪想起那白头公子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险些哭了出来,苦着脸道:“他……他说我敢莫王西桐小姐的屁股,很有胆识,往后定有出头之日。”
秦归羡愣了一下,忍不住笑出了声。
在场众人跟着哄然大笑。
胡浪低着头拧着衣角,委屈的跟小媳妇儿似得。
秦归羡站起身,吩咐道:“行了,我准你入庄,老沈给他一匹马。”
胡浪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接过马缰时更是千恩万谢。
重新启程,胡浪跟随在沈摧浪身边,踌躇半晌,凑了过去,小声问道:“敢问沈爷,那位公子究竟是何人?”
沈摧浪斜了他一眼,嘲笑道:“你受他人恩惠,竟不知姓甚名谁,没见过你这般糊涂的糊涂蛋。”
胡浪赔着笑脸不敢吱声。
沈摧浪举目望向前方,收敛了笑意,轻声道:“小子你听好了,那人是北雍王,李长安。”
之后十里路程,胡浪的嘴再没合上过。
苍梧城隶属偃师县管辖范畴,与济水码头相距不过三十里,出得城门就是宽敞平坦的官道,李长安便走的不紧不慢。先前在茶楼,常年钻研剑术套路的于新梁凭剑气认出她的身份,秦归羡靠着日积月累的慧眼识破她的伪装,心眼儿多的老江湖沈摧浪却是认出了不公古剑。
李长安低头瞧了瞧抱在怀里的剑,无奈笑道:“老伙计,咱们打个商量,不是我不愿带着你,实在你现在名气不小,万一被哪个眼尖的家伙认出来了,岂不白白浪费了珑儿的手艺。要不你在武当山修养身息一段时日,待到武林大会我再带你出去好好耍耍威风,如何?”
古剑安静无声。
李长安自顾点点头,“你不开口我就当你答应了。”
坐下骏马很是灵性的打了个响鼻,似是在替不公打抱不平。李长安拍了拍马脖,笑道:“老疯头,武当山的马草可好吃了,保你吃过一回想吃第二回,若有半句假话,到时候你来咬我。”
北雍王府有两处马厩,一处精心喂养着各种宝马良驹,另一处却尽是老弱病残,但府里的马倌都知道,这些失了主人却侥幸从战场上活下来的战马才是王爷的心头肉,吃的草料住的马厩都是最好的。这匹名叫老疯头的战马也曾是马中的天之骄子,前后换过三任主人,每一位都是燕字军中抗大纛的骁勇悍将,可自打最后一任主人战死沙场后,就无人再能上它的马背。马倌都说,在战场上锋芒无匹的疯头这回是真的疯了。李长安在马场见到它时,已上了年纪的老疯头悍勇不减当年,一个摆头甩尾就将三四个马倌甩飞了出去,扬起马蹄就要发难,但李长安不躲不避任由马蹄踩踏在肩头,硬生生接下了一记重踏。从那以后,老疯头就隻给李长安一人骑乘,大抵是觉着这个主人能活的比它更长久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