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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西桐思绪万千,隻觉委屈至极,鼻头一酸红了眼眶,咬着牙道:“爹爹,女儿没有错!”
王右龄一瞪眼,压着怒意道:“住口!还不给王爷赔礼!”
王西桐一手指着李长安,愤怒道:“是她欺人在先,女儿凭什么认错!爹,您说过在其位谋其职,可她何曾将您当做臣子,自打京城传来封王圣旨,那些衙门小吏都敢上门来欺负您,她可曾问过半句。如今也不知安了什么心思,几句花言巧语就想笼络人心,爹您可不能轻信了她!”
“混帐!朝政大事岂是你能妄论!”
王右龄一时气急,抬手便要打。
王西桐梗着脖子,不躲不避,铁了心要争上一争,哪怕只是一吐为快。
周遭管事家仆早已吓得跪了一地,哪还敢上前阻拦,李长安跨出一步,一把拑住了王右龄的手腕,吓傻了的王西桐隻觉一阵劲风吹拂过耳畔。
李长安淡淡道:“王大人,管教归管教,动手可不行。”
王右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沉声道:“是下官管教无方,没教好女儿,任凭王爷发落,但求王爷饶恕小女无心之言。”
“十八九岁也算大姑娘了,哪来无心之言,你以为她不谙世事,实则她什么都知道。不过她说的也没错,虽立场不同,但王大人在任期间恪尽职守,并未愧对这一身官服,她有怨恨也是理所应当。”
李长安看向王西桐,笑容温和:“是吧,西桐小姐。”
王西桐面色惨白,不知是吓的还是旁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李长安弯腰搀扶起王右龄,诚心道:“王大人得女如此,好福气啊。”
但在王右龄听来却截然不同,从头顶到脖颈都没了人色,心中一横,打定主意,若李长安翻脸,拚了这条老命也得护女儿周全。
王西桐顿时心乱如麻,当下也顾不得许多,豪气云干道:“李长安,一人做事一人当,与我爹无关,有什么都衝着我来!”
素来处事不惊的王右龄愣在原地,心肝都凉透了,一声“快把小姐带走”正卡在嗓子眼,就听李长安笑呵呵道:“行啊,原本没打算怎么着,天底下骂本王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你一个,不过既然西桐小姐这般有担当,本王若是不做点什么,倒显得不近人情了,你说是不是?”
王西桐目瞪口呆,可眼下话已出口,悔青了肠子也没用。
李长安好整以暇的环胸抱剑,看着她道:“听王大人说你很是仰慕燕小将军,觉着比我这个女魔头强出不知多少倍,既如此,本王就给你个机会,好好与燕小将军亲近亲近,如何?”
王西桐咬着下唇,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死死盯着李长安。
救女心切的王右龄刚要开口,就被李长安递来一个眼神製止,当下也不敢造次。若只是去将军府,倒也不算受罚,毕竟直呼亲王名讳,还出言顶撞,数罪并罚就是打五十大板也不算多。
李长安笑容玩味,“你若不愿,那就革去……”
王西桐立即道:“我去!”
李长安装作没听明白,“你说什么?”
王西桐跪地垂首,一字一句道:“王西桐愿听从王爷之命。”
啪嗒一声,一滴雨水打在斗笠上。
顷刻,大雨倾盆。
李长安不再多言,淡淡留下一句“行了,本王走了“,转身朝门外去。
王右龄朝管事递了个眼神,紧忙跟上。
行至影壁,李长安转头望了一眼仍旧跪在大雨中的女子,轻声道:“不论王大人信与不信,先前本王所言皆是肺腑之言,说大人好福气亦是真心话。为人父母疼惜儿女天经地义,但真正心疼父母的可不多见,我那双亲便没这份福气。大人放心,将军府定不会亏待她,此次权当出门历练,过些时日再送回来便是。”
“王大人留步。”
王右龄立在原地一个愣神间,李长安已消失在雨幕中。
折返回来,管事仆从跪在一旁,无论如何哀求王西桐就是不肯起来。王右龄叹息一声,走到女儿跟前,弯腰搀扶。
王西桐抬起头来,眼眶通红,脸上也不知淌着雨水还是泪水,哽咽着叫了一声爹。
王右龄拍了拍女儿后背,柔声道:“先去换身衣裳,莫染了风寒。”
王西桐轻轻嗯了一声,带着女婢丫鬟往后院去。王右龄抬头看了看大雨,又低头看了看女儿的背影,好似有什么被衝刷殆尽,不复以往。
屋檐下雨珠滴答,王西桐沐浴更衣,换了一身干爽衣物,来到后院小轩寻父亲。
王右龄备了一壶温酒,几样小菜,瞧见女儿脸上仍有泪痕,笑着朝她招了招手,一面斟酒,一面道:“以后想喝酒,不必再背着为父,你在外头干了什么事,为父都知道。”
王西桐小脸红扑扑的,低头闷声道:“女儿是不是给爹丢脸了?”
王右龄把酒杯递到她面前,柔声笑道:“说起丢脸,倒是为父给你丢脸了才是,做了多久的官就丢了多久的脸,如今怕是也捡不起来了。”
王西桐眼神黯然,轻声道:“爹,女儿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