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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道士脸上有了些许笑意,“王爷若是男子就好了,悟性不比当年的师祖差多少。”
李长安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们这些道教中人就是穷讲究,女冠怎就算不得正统了,人和尚家还有尼姑呢。”
中年道士舔着脸,笑道:“王爷知道的,小道不是那个意思。”
李长安翻了个白眼,没再搭茬。
中年道士有些窘迫,回头望了一眼屋内堆成小山的秘籍,没话找话道:“王爷这些时日,可有进展?”
大抵是戳到了痛楚,李长安侧目瞪了他一眼,冷声道:“你若闲的发慌,不如把武当山藏着的秘籍都拿来给本王。”
搬了石头砸自己脚的中年道士苦笑道:“若有的话,何需王爷吩咐,小道早就双手奉上了,不过王爷,这法子当真有用吗?”
早在太行山李长安便有汇聚百家博采众长的念头,从王府出来前收集在钓鱼台的各家武功秘籍李长安已经阅览了半数,剩余的半数让蒋茂伯从中筛选出能瞧上眼的送来,只是埋头苦读了三个月,对于这一甲子江湖的见识涨了不少,破天道却是半点用处都没有。
李长安叹了口气,忽然似想起了什么,手中一面比划,一面对中年道士说道:“道长那日使的是个什么招数,再使一回给本王瞧瞧?”
中年道士抖了抖手,略有些尴尬道:“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东西,而且小道也没琢磨透,不好展示给王爷瞧,总归就是个以柔克刚,一木支危楼的路数。说起来,这还是小道从师弟的剑式里悟出来的。”
以柔克刚?
李长安低头不语,若有所思。
其实天道补漏早有法子可破,若那日没有拒绝洛阳的主动献身,她便不会来武当。九天玄女归位前留在洛阳体内的那道剑气便可斩破天道,只是那剑气与洛阳相辅相成,得之一日千里,失之江河日下。如今已是一国之君的洛阳,怎能为了她自废修为?即便洛阳心甘情愿,她也不答应。
李长安喃喃自语:“难道真就没别的法子了吗……”
“王爷说什么?”
李长安微微摇头,不愿多言,只是问道:“许无生已人剑归一,为何闭关?”
中年道士扯了扯嘴角,叹息道:“王爷又不是不知道小道那师弟是个剑痴,修道之人上山斩俗尘,可小师弟却是下山遇红尘,情字难解亦可解,解的都是心结罢了。心不死则道不生,不解开此结,小师弟难登顶峰。”
李长安勾了勾嘴角,“好一个心不死则道不生,本王却以为,有情才有道,有道才生情。”
中年道士沉吟片刻,微微一笑道:“那是王爷豁达,修道之人可怜悯众生,可替天行道,却并非豁达二字。”
李长安转头望向这个不见市井气反倒有些仙佛气的中年道士,笑问:“道长既有如此气度,为何不愿做掌教?”
一下就打回原形的中年道士苦着脸道:“王爷,咱们不提这个,一提小道就头疼。”
李长安哈哈大笑,起身进了屋内,传来话道:“明日本王要去见一见姚碧虚,你随本王一同去。”
中年道士埋头沉默了好一阵,小声嘀咕:“能不去吗?”
屋内传来哗啦哗啦的翻书声,以及若有似无的森森剑意,中年道士好似被扎了屁股一般,一蹦而起,慌忙逃窜下山。
武当山上一任“玉柱”在本该扬名天下的时候急流勇退,说是闭关修心,实则躲在山野中不问世俗,且这一躲就是四十多载。姚碧虚在山腰的一处洞天福地,李长安说是要“见”却也见不到本尊,马无奇陪着在外头风吹日晒了一旬,李长安每回来也不做什么,就地盘膝而坐,一坐就是一整日。坐满一个月,李长安便上了丹霞峰。马无奇这回说什么也不陪着了,嗅到那股杀气凛然的剑意就躲,所幸李长安也不强求,宋天官倒是好脾性,一老一少成日窝在丹炉旁钻营,李长安有从太阴剑宗玄灵真人那学来的丹鼎术,二人不缺话题。
又是一月后,宋天官瞧了一眼丹炉底下的火苗,命小道童看住,便起身走到了屋外。
天刚蒙蒙亮,昨夜风雪尚还余留着零星雪花,一道身影慢慢走近。待到跟前,宋天官露出几分笑意道:“王爷还不放弃?”
如上私塾的学子一般每日准时上山的李长安苦涩一笑:“过了今日,就不来了。”
宋天官点点头:“若仅凭丹药便能破天道,自古帝王又何需出海访仙。”
李长安呼出口白雾,惨然笑道:“姑且一试罢了,明日本王就去后山了。”
宋天官不再多言,垂眸道:“贫道就不送王爷了。”
李长安兀自在雪地中发了会儿愣,转身下山。
心不死则道不生。
再试一次吧。
春秋八国平分天下时,东越为大越,偏于东南一隅,不及中原强国兵强马壮,却有着别国求都求不来的天时地利。仅是二十多万兵马就挡下了商歌一波又一波势在必得的猛烈攻势,大越人的傲气与骨气在余大将军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只是长野大战过后,这些曾经引以为傲的信念好似都随余祭谷的战死飘零消散。如今只能称之为东越的大越,若非有出山归来的楚寒山,恐怕早已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