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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松柏眼眸一沉,问道:“谁能拦他?”
澹台清平轻声道:“楚寒山。”
姜松柏转头望向她,“国师,你说她今日会来吗?”
澹台清平微微摇头:“算不准。”
姜松柏又问:“若来了,你可拦的下她?”
澹台清平淡然道:“不试试怎知?”
“昔年余祭谷入我中原如无人之境,你对我父皇也是这么说的?”姜松柏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留下一句话,“你若拦不下,我要你何用?不如趁早滚回山上去。”
澹台清平举目望向西南,叹息一声:“这就开始使唤人了?”
当出殡仪仗队出现在中轴道上,缓缓行来时,候在广场上的群臣齐齐跪地,为这位千秋功绩注定名垂青史的女帝无声送行。
新君紧紧跟在灵柩旁,双眼哭的红肿,神情却异常平静。
敢偷偷抬头的臣子,瞧见这一幕,心中安定不少。
为君者,便得担得起这份隐忍。
一阵狂风忽然而至,中轴道尽头的午门外哗然声响起。
拉着灵柩的马匹险些惊起,不得不停止前行。
最先抬起头的是姜凤吟,她循声望去,隻见一袭青衫掠过皇宫城头,飘然落下,而后缓步走来,对身后如同黑云压顶般的近千柄飞剑置若罔闻。
隻是一步,一步的走来。
而那每一步踏出,好似都踩在了众人的心头。
那人轻轻一挥袖,上千飞剑便如无头苍蝇一般一头扎在城墙上。
刺耳的破空声起伏不停。
姜松柏脸色苍白,袖口里的手紧紧拽成拳。
姜岁寒则瞪大了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一袭青衫。
隔着足足三十丈,那人停下脚步,大袖一挥,执臣子礼,朗声道:“臣李长安,前来给先帝送行。”
一朵小白花
青衫女子未披麻戴孝也就罢了,竟私闯皇城,僭越礼数,尤其是在今日先帝出殡的时候。
此乃大不敬。
换做旁人,株连九族都不够。
广场上群臣哗然,而后便是一片此起彼伏的骂声。其中骂的最难听的,是那些平日里在大殿上当着帝王的面也敢直言不讳的言官,此时更是舌灿莲花,气愤填膺。武将则气恼的各个横眉倒竖,恨不得手中有把兵刃,一马当先就将此等乱臣贼子拿下,正好慰藉先帝在天之灵。
隻是众人骂归骂,却无人敢真正上前一步,方才闹出那么大阵仗,瞎子都瞧的清楚。那可是近千柄货真价实的飞剑,就是金刚不败也得扎成筛子,但仅是一挥袖,那些飞剑便纷纷叛主投敌,这女子究竟有多大能耐,神仙也不过如此了吧?
当一时涌上头的怒火逐渐褪去,便有人慢慢清醒过来,方才这些飞剑若不是扎入了城墙,而是落在他们头顶,即便周围有披甲持戟的皇城禁卫他们也在劫难逃。早便听闻,这女魔头性情乖张,喜怒无常,谁知道她会不会忽然就改了主意?那他们这些所谓的朝堂权贵与任人宰割的砧板肉何异?
有人心生畏惧,就有人随波逐流,叫骂声也由开始的惊涛骇浪逐渐变成了涓涓细流,直到李长安往前踏出一步,顿时整个广场鸦雀无声。
两侧百官队列,不知谁先悄悄的往后退了一步,整个队列都跟着慢慢往后退缩。
堂堂商歌王朝上千臣子,在先帝灵柩前仅是面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竟如此畏如虎狼,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李长安冷冷发笑,不再向前。
原本就跟在灵柩之后的澹台清平,悄无声息来到姜岁寒身后,在耳边低语了几句。隻见姜岁寒面不改色,抬手招来御前掌印宦官禄堂生。
其实不必这位与李长安师出同门的国师言明,姜岁寒也看的出来,如今的李长安已今非昔比。对于武道隻是略懂皮毛的她当年在城郊外的大野坪亲眼见识过那场天人大战,眼下的李长安与那时相比,甚至有过之而不无不及。
一番言语交代,禄堂生脸上惊起一丝波澜,很快又恢復平静,他转身上前一步,微微仰起头朗声道:“陛下有旨,准——”
这声尾音脱的老长,犹如飞剑的破空声刺破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隻见那袭青衫执礼一拜,而后不急不缓走到一旁站定,让开了出宫的道路。
陛下既已开了金口,做臣子的自然隻得遵从。隻是历经过这场有惊无险的风波,人人脸上都不好看。
出殡队伍继续前行,两侧的群臣逐一挨个跟在灵柩后面送行,姜凤吟的目光越过走在她这一侧前头的姜松柏,望向那袭泰然自若的青衫。二人眼神交错了一瞬,前头的姜松柏忽然转头望来,姜凤吟微微颔首,随即移开了目光。
隻这一瞬的遥遥交错,三人心中便各自有了计较。
当仪仗队行至青衫跟前时,早有备下丧服的内侍恭敬上前,给这位身份煊赫的北雍亲王披麻戴孝。
李长安却看也不看,径直走入队伍中,且跟在灵柩旁的姜松柏身后。
捧着丧服的内侍左右为难,偷偷瞥了一眼大貂寺禄堂生,后者在接到姜岁寒的眼神示意后,悄悄摆了摆手。内侍如获大赦,赶忙退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