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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安侧过身,望了望天,又斜眼望了望他,冷笑道:“荀阁老,你喊他劈一个试试,本王若动一步就是您孙子。”
老学士气的吹胡子瞪眼,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武将中走出一人,披甲顶盔,身形魁梧,腰间华彩流萤的七星宝刀据说是四百年前一位草莽枭雄为刺杀皇帝,特意从民间寻来的天外飞石所铸,如今仍旧锋利无比,好似彰显它的主人同样宝刀未老。
鲁镇西拇指顶着刀柄,噌的一声脆响,刀刃出鞘一寸,眯眼望向李长安,中气十足道:“阁老何等身份,与这乱臣贼子废什么话,待本将斩下她头颅,以正朝纲!”
身形健硕更甚鲁镇西的中年将军走出人群,威风凛凛的立在其身侧,讥笑道:“何须脏了祖父的手,如此羸弱女子,孙儿十个回合就能拿下。”
羸弱?
不仅李长安笑了,就连身为文臣的卢家斗酒都有些忍俊不禁,卢八象成名时便号称文武双全,这武可不是用来附庸风雅的花拳绣腿,而是实打实的小宗师,早些年卢八象负笈游学被誉为“剑中酒仙”可并非浪得虚名,其剑下斩杀过不少为非作歹的山匪与江湖浪人。只是入仕之后,那柄“雀仙”便明珠蒙尘,再没人见过那一酒一剑走江湖的潇洒风姿。
昨日李长安一手极为漂亮的拂剑,令这位斗酒先生都不禁心神摇曳,仅是一袖拂手便有一气吞山河的万象气魄,若认真起来,该是何等天人景象?莫说鲁镇西这般久经沙场的老将,你一个依仗祖辈蒙荫得了点军功便沾沾自喜的三品将军,就敢大言不惭的说十个回合拿下?若真动气手来,这满朝上下引以为豪的骁勇将军有几个能在李长安的手下走上一个回合都难说。
卢八象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那位不动如山的玄甲将军,若说当今朝廷与北契百万大军叫板的底气何在,大抵就是因为有这位武力直追当年枪仙的玄甲兵圣在吧。
如今的白起与重回巅峰的李长安究竟谁更胜一筹,他也有些好奇,但这位曾在李长安手里吃过瘪的将军显然很是沉得住气。
李长安丝毫不理会旁人叫嚣,重新把烫手山芋丢还给了天子,她转回身面朝站在丹墀之上的女帝,作揖道:“还请陛下明鉴,臣并非扰乱朝纲,实乃情真意切,臣也希望我与她二人中有一人是男子,便可堂堂正正结为良缘。奈何情不由人,臣日夜思之如狂,陛下若不恩准,臣宁愿孤身终老,也绝不嫁娶他人。”
底下群臣看不清姜岁寒此时的神情,但姜凤吟与姜松柏二人却瞧的清楚。虽面无波澜,那轻抿起的唇角却遮掩不住她的强装镇定。但也怪不得她,此事纵观千百年来也无先例,又涉及一朝王侯,允了必然遭受天下怒骂,不允,以李长安素来我行我素的性子不定日后捅出多大的篓子,放在任何一个年轻帝王身上都是难以抉择。
姜松柏心知,若李长安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吏,无论于公还是于私,她这个姐姐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甚至许给李长安万贯家财,以保她日后无忧。
可眼下,已没有退路。
姜松柏定定望着那个背影,却不敢也不能当着满朝群臣的面上前握住她的手,告诉她无论做出什么决策,都有她在身后替她抚平一切。
只听姜岁寒面无表情的道出四个字:“日后再议。”
一旁听候的禄堂生咽了口唾沫,忙不迭的宣告旨意,高声道:“陛下有旨,日后再议——”
顿时所有人隻觉一阵如刀割般的狂风扑面而来,脚下大地似在微微颤动,身后三十丈开外的正宫城墙遥遥传来一声巨大闷响。
那女子口出狂言,清晰传入众人耳中。
“今日陛下准也得准,不准也得准。”
曾为北雍老将的赵长庚再沉不住气,高声斥责:“李长安,威逼天子,你要造反不成!?”
鲁镇西侧目朝身边的孙子使了个眼色,方才扬言要十个回合拿下那狂妄女子的鲁大临会心点头,悄悄接过祖父递来的七星宝刀,突然一步跨出,口中大喊“诛杀国贼”拔刀便向李长安的背后劈下。
只是那势如破竹的一刀连李长安的头髮丝都没挨着,在场众人也没谁看到李长安有何动作,鲁大临就莫名其妙连人带刀一起倒飞了出去。所幸是摔在无人的空地上,若不幸摔在某个持戟禁卫的枪头上,那可就身先士卒了。
瞧见自家宝贝孙子半晌没爬起来,身为开国十二名将之一的老将军眼睛都气红了,随手夺过身边另一名老将的佩刀,就要抽刀上去拚命。可有一个鲁大临做为榜样,这帮文臣口中的“匹夫”再如何没眼力也知晓其中轻重,连同兵部尚书赵长庚在内,几个披甲的武将纷纷上前阻拦,顿时就乱成了一团。
李长安风轻云淡的瞧了一眼迅速从两侧包围过来的皇宫禁卫,冷冷道:“诸位可都瞧见了,是他自己摔出去的,本王可一根手指都没动。”
老将军先前稳如泰山的风度全无,在众人的拉扯中扯着嗓子破口大骂:“李长安,我孙儿若有个好歹,我要你全家陪葬!”
李长安负手而立,转头斜了他一眼,讥笑道:“老将军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李家全家上下,如今可不就是只剩我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