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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僧听的头如斗大,直皱眉头道:“贫僧头疼,这些庙堂的勾心斗角你就不用跟贫僧讲了。”
李长安笑了笑,没再言语。
当年李无名尚有名字时,便不喜世族中这股充满权谋诡计的风气,后来又因心爱女子累其所害,才一气之下出家做了和尚。没成想无心插柳柳成荫,正应了佛门那句“佛渡有缘人”。
灰衣老僧拿眼神示意,李长安席地而坐闭目凝神,耳畔佛音伴着遥遥落水声飘飘荡荡。好似有一双温暖手掌,轻柔抚过心间那些满目疮痍的累累伤痕。
当旭日第一缕金光透过飞流瀑布映照在盘龙擂台上,李长安恍然睁开眼,身旁灰衣老僧已不在。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虽只是临时抱佛脚,但体内窍穴经脉已通畅了大半。
回到三千尺别院,李长安与秦归羡等人打了声招呼,便径自回屋蒙头大睡。之后还有一场点到为止但南泉柳一定不会手下留情的武斗,李长安哪怕没那个心思,也得强迫自己养精蓄锐。
不知睡下多久,厅堂那边早已没了动静,李长安被一阵轻柔却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送信来的是个没暴露谍子身份的丫鬟,李长安只看了一眼,便睡意全无。
本就有些战战兢兢的丫鬟瞧见李长安几欲杀人的目光,连腔都不敢开。写信的人丫鬟知道是谁,正因如此,她才没了身为一个谍子该有的冷静。
信上内容极为简单明了,山涧,速来救徒。
字迹李长安再熟悉不过,那是楼解红的笔锋。
李长安几乎咬碎了牙,挤出几个字:“此地哪里有山涧?”
丫鬟颤声道:“山脚往西南二十里就有一处枯谷涧,诶,王爷!”
话音未落,一道青虹衝出龙泉山庄,朝着西南笔直狂掠!
与此同时,另一道青虹掠过长空,径直坠向盘龙擂台!
下山后,有了楼解红再也不用操心银子问题的李得苦却彻夜难眠,晨起时眼眶微青,眉宇间愁云密布,看的楼解红不禁往她碗里多夹了两筷子鸡蛋。
正值桃李年华的李得苦抬头苦笑:“楼姨,我都过了长身子骨的年纪了。”
楼解红伸手往她脸颊上掐了一把,“你看看都瘦成什么样儿了,还没十七八岁那会儿一半水灵。”说着,又不由分说的夹了一筷子,“快,多吃点儿,不用给你师父省银子。”
李得苦不能拂了这位长辈的好意,于是硬着头皮扒了几口,把腮帮子撑的鼓鼓的才罢休,楼解红笑容满意又贴心的嘱咐了一句“慢点吃”,这才自顾低头细嚼慢咽。李得苦有些食不知味,咀嚼着满嘴食物,思绪不由得就飞出了九霄云外。
关于楼姨与师父之间的过往,李得苦知晓的算是比较全面,据说是师父刚出崖不久,便碰上了一家做人肉包子的黑店,而黑店的俏丽老板娘便是楼姨。在北契初见时,李得苦还奇怪,世间怎会有这般古怪姓氏,后来才知道当年楼姨不姓楼,而是姓谢,是进了上小楼做谍子才改名换姓的。原本李得苦以为楼解红与她一样,都是身世可怜的无家之人,故而才将年纪相差十几岁的她当做了亲生妹妹一般看待,不过后来师父提过一嘴,原来楼姨也曾相夫教子过着普通人家的平淡日子,可惜没过几年便被红鹿山的魔教毁了,丈夫被人乱刀砍死,尚咿呀学语的儿子被丢到山野间喂狼,唯独她自己靠着几分姿容幸运苟活。李得苦不知在仇人眼皮子底下度日是一种什么滋味,毕竟被山匪掳上山时她尚年幼又极其幸运的得到了一个尚有良知的先生庇护,比起楼解红惨死的丈夫儿子,她那被山匪一刀干净利落送上黄泉的双亲也幸运的多。
李得苦咽下嘴里如同嚼蜡的食物,抬眼看着对面安静吃饭的楼解红,女子眼角不知何时已见岁月沧桑的痕迹,李得苦莫名有些不忍多看,轻轻移开目光,低声问道:“楼姨,听说你早前姓谢,叫谢什么?我问过师父,她不肯告诉我。”
楼解红抬头,嫣然一笑:“一个名字而已,有什么好打听的。”
李得苦有些不甘心,翻着肚子里那点为数不多的墨水,憋出一句:“书上说人如其名,意思就是说从一个人的名字就能看出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前的名字是爹娘给的,最是能看出本质……嗯……不对,应该说最适合……好像也不对,哎呀,反正我说不明白,楼姨懂我的意思就行。”
哪知,楼解红极不给面子的摇头道:“听不懂。”
李得苦撇了撇嘴,失望透顶。
楼解红放下筷箸,笑着问道:“楼解红这个名字,不好听吗?”
李得苦一脸憋闷的神情,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碗里的吃食,嘟囔道:“好听是好听,但肯定不如原来的好听。”
楼解红笑意盈盈,伸手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嗔怪道:“人小鬼大,吃快些,吃完咱们去见一个人。”
李得苦顿时来了精神,眼中满含期待的问道:“是去见我师父吗?”
楼解红似是迟疑了一下,才道:“待见到那人,多半就能见到你师父了。”
几下扒拉干净碗里的吃食,李得苦站起身含糊不清道:“我吃饱了,咱们这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