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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安没再说什么宽心的承诺,只是把刀丢给杜康,而后给少女留下“后会有期”四个字,便领着那一红一白的两个女子洒然离去。
本来也不善言辞的杜康解下腰间的钱袋,塞进少女手中,隻说就当这把刀是她买的,在少女来不及推辞前,拉着陆双双快步离开。
名叫曾彩云的少女捧着钱袋,在自家门前呆立了许久,好似一枕黄粱,当她推开门走近屋子,看见坐在床榻上的娘亲,手里也捧着个比她手里的钱袋还要足足大上好几圈的金边荷包,母女二人对望良久,少女灿烂一笑,跑向娘亲跟前,嘴里兴高采烈的喊着今日可以吃肉了。
走出那片矮小屋群,杜康轻呼出口气,放缓了脚步,低头看着手里的无名刀,一言不发。
身旁的陆双双背着手,偷偷侧目打量她的神情,思来想去了许久,才缓缓道:“师姐,你说李长安为何好心帮咱们,是不是有别的目的?”
杜康抬眸看向这个好似永远长不大的小师妹,脸上有了些许笑意,“不知道,但大抵不是什么坏心思。”
素来对那位北雍王没什么好感的陆双双撇了撇嘴,嘟囔道:“你怎知,她连曾彩云的家底都查的一清二楚,还知道曾解剑曾是咱们剑冢的铸剑师,若说毫无企图,鬼才信呢。”
杜康眉头微蹙,没再言语,此番赴北的真正目的,她从未与陆双双言明,隻说想来看看塞北的大漠狼烟,这个心思单纯的师妹一路上便也没过问。大凉山王越剑冢许多到了一定境界选择出山历练的弟子,大都会去巨灵江观潮,或是去东面观海,比如与杜康同样受剑冢器重的陆难行便是如此的墨守成规。诚如李长安所言,她杜康只是陆双双的侍剑,剑冢下一任剑魁是不是她都不重要,只要能一辈子守在陆双双身边,练剑还是练刀,又有何妨?回不回去那座大凉山,又有何妨?比起隻为剑道而生的陆家剑冢,难道一个西北少女的天真笑容就不值得她杜康拔刀?倘若真是如此,这一身武艺要来何用?
杜康正欲开口,便见她们落脚的客栈门前站着三个人,陆双双下意识往她身边凑了凑,伸手揽住她的胳膊。
李长安扭头衝二人微微一笑,抬脚进了客栈。
杜康拍了拍陆双双的手背以示安抚,而后拉着她走入客栈。
尚未到吃饭的时候,客栈大堂内只有零星几桌客人,李长安三人挑了个临窗的位置落座,后脚进来的杜康没有丝毫犹豫,二人径直走过去,在对面坐下。
店小二认得这对住了几日的姐妹花儿,上前热切道:“哟姑娘,有客啊,吃点什么?”
李长安先开口道:“随便来几样你们家的拿手菜,再上一壶清茶。”
“好嘞,这就给您安排。”
店小二说话时,眼睛在几人身上偷偷来回转悠,但没敢多瞧,点完菜便很是识趣的走开了去。
李长安余光瞥见那店小二忙不迭的跑去与掌柜通风报信,不动声色的看向对面而坐的杜康,和颜悦色道:“二位姑娘来狼山城几日了?”
杜康尚未答话,陆双双在旁小声嘀咕:“与你何干。”
李长安面不改色,只是看着杜康,没成想一直沉默的燕小将军倒是发话了,她眼神冰冷的盯着陆双双,嗓音平淡道:“这位姑娘,我不管你是江湖上哪位大人物的掌上明珠,但到了北雍,你若再对王爷不敬,休怪我不客气。”
陆双双显是被吓着了,看都不敢看那个披甲佩刀的女将军,可怜兮兮的往自家师姐身边靠了靠。
李长安微微有些诧异,朝斜对面的燕白鹿眨了眨眼睛,后者压根儿不领情,反倒狠狠瞪了她一眼,好似在说,看看你这倒霉王爷当的,连个江湖女子都能随意欺负,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李长安又眨了眨眼,有些无辜。
杜康适宜开口道:“小师妹多有冒犯,还望王爷海涵。”
李长安笑了笑,仍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看的燕白鹿气不打一处来。
待菜肴上齐,李长安举杯以茶代酒道:“二位姑娘,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我先敬二位一杯,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子指不定还长着呢。”
陆双双微微一愣,在杜康耳边轻声询问:“师姐,她说的什么意思啊?”
杜康捏着茶杯,低头无语。
李长安轻轻放下茶杯,也不催促,隻安静等着对面女子的答覆。
各坐两边的李相宜与燕白鹿一个眼神交错,后者显然有些疑惑,不明白李长安为何要拉拢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江湖女子。心思更有城府的李相宜几个思绪间便猜到了大半,杜康虽身为侍剑,但不论根骨天资都高于剑主陆双双几层楼,若陆难行这个出身正统的陆氏子弟止步于长生境,将来剑冢难保不会破格让杜康这个外姓女子担任下一个剑魁。而今剑冢冢主陆明阳已是四大宗师之一,接连失去裘千人与应天良坐镇的长安城,虽不至于岌岌可危,但急需一个武道大宗师摆在明面上以示震慑,光一个小天庭山的见微宫宫主显然不够,先帝姜漪尚在时便与朝廷眉来眼去多年的王越剑冢,自然不会再错失成为扶龙之臣的良机,更何况外头还有一个远在东越大献殷勤的东越洗剑池,两者之间称不上有何恩怨,但剑道成就也好,身份地位也罢,这两个为剑道而生的大宗门在不久的将来注定有一场看不见的高低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