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7页
她动了动脑袋,想换个更舒坦的姿势,头顶突兀传来一个清冷的嗓音。
“别动。”
李长安呆愣了片刻,缓缓睁开眼,虽然看不太清,但直觉告诉她,不是屋子里足够暖和,而是她的脸就贴在那处春风里。
明白自身处境的李长安浑身渐渐僵硬,若非情到深处,这个把她搂在怀里的女子随时可能翻脸,然后一脚给她蹬下床去,保管不带犹豫的。
琢磨了半晌,李长安鼓足勇气道:“我……我喘不过气。”
洛阳明显身子颤了一下,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嗓音都带着颤音,“你敢嫌弃我……”
大?
最后这个字她是决计说不出口。
李长安心知再犹豫不决,绝对没好果子吃,虽然很舍不得,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豆腐吃,于是她迅速换了个姿势,伸手把洛阳楼进了怀里,稳稳占住上风。
坦诚相对的两人,就如同干柴遇上了烈火,原本烧的正旺,却不知为何洛阳忽然冷静了下来,火熄了,李长安也隻得偃旗息鼓。
直到气息平稳下来,李长安舔了舔嘴,很是惋惜道:“又浪费了这一夜千金啊。”
一隻手摸上她的腰间,不轻不重的一拧,“你再说,一个月都别想跟我睡。”
李长安龇牙咧嘴,心里乐开了花,言外之意不就是说,以后都能夜夜同眠?想起先前在王府孤枕难眠的那几日,总算苦尽甘来。
难得有如此安宁的时候,两人都没出声,过了许久,许是都没睡意,洛阳轻声道:“打算何时回去?”
临近年关,因为她这个北雍王负伤不得不回府修养,燕白鹿等人还留在古阳关处理战后诸事,王府上下更是忙的脚不沾地。但公务再忙,年关还是得过,一听说燕白鹿这几日便要回邺城了,李长安连圣旨都顾不得,就跑来了百里外的柳絮书院,虽说主要目的是来寻封不悔,但真正缘由也隻有洛阳知晓。
见李长安闷着不吭声,洛阳戳了她胳膊一下,语气严肃道:“你一直躲着有何用,能躲一辈子不成?“
李长安叹了口气:“我也不想躲啊,可是……这叫我如何跟燕白鹿交代,换做旁人,谁家媳妇儿脸上被划拉了一刀不得跟人拚命去啊,更何况还是那么漂亮一个媳妇儿,这还没过门儿呢。不行,我得问问封不悔去,若有得治,倾家荡产我也得给她治。”
李长安说着就要起身,被洛阳一把摁了回来,“人不会跑了,明日再问不迟。”
想想也是,李长安老老实实躺了下来,然后问了一句:“若是我被毁了容貌,你会不会嫌弃?”
洛阳看着那双满怀期待的眸子,淡淡道:“情之所钟,虽丑不嫌。”
李长安扯了扯嘴角,前半句很中听,后半句就当没听见吧。
安静了片刻,洛阳抬手抚上那愁容不减的眉宇间,问道:“还有什么,是我不知晓的?”
李长安握住她的手,放在胸口轻轻摩挲,忧心忡忡道:“此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先前李相宜一直在关外,尚不知晓李柔珠去了北契,虽说这母女二人看着疏离寡淡,但终归是血脉相连,李双梅一走,李柔珠就是她唯一的亲人,倘若明年东线开战,李柔珠的谍子身份可能随时被挖出来,但眼下这处暗庄还不能撤,也没人可以代替。”
李长安苦笑了一下,“往小了说,李柔珠隻是商歌朝廷原本安插在东安王府的一颗棋子,隻不过被北雍策反了而已,但怕就怕李相宜自己有赴死的觉悟,却见不得她母亲身死异乡。”
李长安翻了个身,把头埋进洛阳的怀里,闷声道:“我这个北雍王是不是很没用?”
洛阳一反常态,拥紧了怀里的人,言语中似带着一丝怒气,“谁敢说你没用,让他也去橘子州杀个来回试试!”
李长安噗嗤乐了,“看不出来,你还挺会安慰人。”
然后腰间又被拧了一下。
隔日一早,李长安领着一行人辞别竹林先生,走时李薄缘很是依依不舍,不停的朝站在大门前的竹林先生挥手道别,但一转身,这小丫头跑的比谁都快。
下了山,四骑一狼往北雍王府而去。
——————
去往北雍的官道上,一行三十骑驻马在三州交界处,这些人皆是江湖打扮,人人负剑,气机绵长。
一名负剑老者看了看身边衣着与将门子弟相似的年轻女帝,开口道:“陛下,前边不远便有渡口,若走水路,至少可快上三四日的脚程。”
姜松柏淡淡瞥了眼这名王越剑冢的冢主,似笑非笑道:“你是怕有人刺杀朕?”
负剑老者正是四大宗师之一的陆明阳,韩高之死后,这位剑道大宗师已是江湖上公认的四大宗师之首,当然这是没把那个西北藩王算在内,即便如此,加上身后二十八名枯剑士,当今世上没谁敢在他陆明阳的眼皮子底下公然行刺。除非是西北藩王,或是那位东越楚狂人亲自来。
陆明阳捻须轻笑,胸有成竹道:“陛下说笑了,王越剑冢身负陛下安危的重任,虽不惧江湖宵小,但谨慎行事总归没错,即便青州有人意图不轨,有老夫与二十八名枯剑士在,想要脱身也是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