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8页
姜松柏一针见血,半点不留情面,“那就是怕了楚寒山?”
陆明阳脸色变了变,没吭声。
姜松柏冷哼一声:“也是,楚寒山素来乖张,他若知道有这么个良机,指不定就起了杀心,可朕偏想赌一赌,他楚狂人敢不敢来。”
话音刚落,陆明阳神情骤变,背后三尺青峰颤鸣不止。
身后二十八名枯剑士皆是早年间便成名江湖的剑道高手,其中不乏当年名盛一时的剑道宗师,此刻竟是人人如临大敌。
陆明阳面色凝重,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山丘,一言不发。
姜松柏顺着他的目光眯眼望去,隻见山丘之上,有一个人影,迎风而立,气势巍然。
隻听来人声如洪钟,遥遥传来一句话。
“东越楚寒山,特来送上一程!”
陆明阳偷偷瞟了眼身边年轻女帝的脸色,心情一下愉悦了不少。
什么叫好的不灵坏的灵,你看,说来就来了,陛下你倒是跟人打个招呼啊。
年轻女帝不怒反笑,猛然一夹马腹。
三十骑从山丘之下,飞驰而过。
邺城外三十里,从长安城千里迢迢而来的三十骑策马缓行,远远便瞧见了道路另一头那十分惹眼的百余骑。
白马白甲,清一色的女子骑士,沙场气息极重。
一个时辰前,从古阳关回来没歇两日的燕白鹿就被请去了北雍王府,还是王府大掌事沈昱亲自来的,见着之后李长安没说什么,隻丢给她一道皱皱巴巴好似泡过水的圣旨,然后声称自己身子抱恙劳烦大将军出城接迎圣驾。
当时燕白鹿上下打量了一眼那位看不出半点有恙,可以说气色极佳的狡猾藩王,也没多言,领着人就走了。
眼下看着那人数不多,却气势汹汹的三十骑,燕白鹿多少有点悔不当初。难怪李长安不惜抗旨也不来接驾,就这种明摆着来者不善,剑拔弩张的气氛,稍有个一言不合,不打起来才奇怪。
三十骑驻马于跟前,燕白鹿率先翻身下马,跪拜行礼。
身后百余骑,下马动作干净利落,俨然是一支军纪严谨的精锐之师。
年轻女帝脸上的惊艳之色一闪而逝,也没开口,只是摆了摆手。她身后的负剑老者面上虽不动声色,但微微眯起了眼,目光在那群女子骑士中一扫而过。以陆明阳的眼光自是不难看出,这些人当中不乏武艺傍身的练家子,惊讶的是,甚至有两三个跃过龙门的武道高手。这支骑军若是放在江湖中足以开宗立派,不免让这位剑冢冢主深感惋惜,修行之人入世太深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事,无异于自断其道。
随后,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往邺城而去,只是队伍阵型有些令人玩味,年轻女帝自是走在最前头,身边两侧紧跟着燕白鹿与负剑老者,后头白袍营百余骑则悄无声息把王越剑冢的二十八骑裹挟在当中。
身为当今四大宗师之首的陆明阳神色轻蔑,丝毫不把这种小把戏放在眼里。
年轻女帝依旧古井不波,似乎根本没放在心上,只是淡然问道:“听说橘子州一战,李长安负伤颇重,现下如何了?”
燕白鹿抬眼看去,只能瞧见年轻女帝那张面无表情的侧脸,早些年还在宫中当值时,她与姜岁寒交情颇深,如今再看这张几乎难辨真假的脸,她不断在心底提醒自己,是她,不是她。
燕白鹿稳了稳心神,恭敬回道:“谢陛下费心,这几日王爷伤势有所好转,但行路尚且勉强,故而命微臣前来接驾,还望陛下体谅则个。”
姜松柏偏了偏头,微笑道:“你们燕字军的将领也都负伤了?”
燕白鹿心里咯噔一下,天子莅临,按律当地三品以上文臣武将都得出城三十里接驾,排场不一定要如何盛大,至少人得到位。可眼下除了她这个大将军,来接驾的人里也就一个都尉王西桐,连升任了校尉的闻飞雁都在家养伤没让她来,更别提北雍的四王将与上任不久的经略使大人了。
其实也怪不得燕白鹿,一来圣旨上写着微服私访,二来李长安压根儿就没交代,更何况,一个时辰之前燕白鹿都对此事毫不知情,这么短时间内哪能召齐人马摆排场接驾?
燕白鹿倒是不在意年轻女帝有意刁难,只在心里把李长安从头到脚骂了个遍,而后硬着头皮道:“却有个别将领负伤,但此乃微臣行事不周,还请陛下责罚。”
姜松柏移开目光,望向前方,平淡道:“大将军不必替他人背责,朕也不是不通情理,这次就算了。”
这几年容貌愈发英气勃勃的女将军剑眉一抖,看似无奈实则有些幸灾乐祸道:“谢陛下隆恩。”
反正事后这位女帝陛下也不能真拿李长安怎么着,私下里如何公报私仇,她也管不着。
进了城之后,为避免旁生枝节,燕白鹿命王西桐领百余骑回营地,自己则领着三十骑回将军府。沿途市井仍旧如往常般热闹,只是许多户人家门前挂起了白布,一路上姜松柏再没言语。
一行人到了将军府,姜松柏站在那道几乎有小腿般高的门槛前,开口问道:“燕将军,方才大街上不少妇孺携有战刀,朕若没看错,应是你们官製的北雍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