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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荀犹豫道:“微臣这里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出身宇文将军麾下的一员大将,夏侯芳将军,昔年两北之战,夏侯将军屡立战功,我朝两支铁甲重骑便是由此人一手打造,若由此人统领南庭大军相信朝中无人有异议。”
耶律楚才哦了一声,勾起一边嘴角,笑容邪气,“就是那个私下里骂过朕狼子野心的北院将军,原来他叫夏侯芳啊。”
萧荀显然不知情,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
见他二人骑虎难下,一旁始终不曾开口的北契帝师缓缓道:“二位大人为国尽心竭力,陛下自有考量,若无他事,便早些回去吧。”
二人毫不迟疑,告退离去。
待人走远,耶律楚才冷哼一声:“朕才做多久的皇帝,这些所谓的老臣就开始打瓜分南庭的主意,到底是朕说了算,还是他们当家做主?”
老帝师双手迭腹,站在旁边,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也不搭腔。
四下没了外人,耶律楚才干脆一屁股坐下,继续抱怨道:“当时李长安杀进橘子州,若去的是朕,哪还轮得着给他们机会算计,白白赔了朕那么多粮草。真是……中原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老帝师微微一笑,“原本李长安中了申屠襜褕的豸蛊便是意外之喜,之后以粮草线为饵不过是将计就计,以李长安的才智不会看不出来这是个圈套,双方博弈若都看透了对方的下一步,那拚的便是时运。谢时延误军机,以至于呼延同宗始终迟了一步,没能在橘子州境内截杀李长安,最后遇上了及时赶来的玄甲铁骑,只能说是陛下时运不济。”
耶律楚才好笑道:“帝师说这话就不厚道了,怎能怪到朕头上?”
江神子轻笑道:“人心亦是时运之一。”随即又收敛了笑意,板起脸道:“北雍武当山如今天时正盛,陛下往后不可再有如此莽撞之举。”
耶律楚才打了个哈哈,赶忙转了话锋道:“那以帝师之见,夏侯芳此人可能用?”
江神子微微点头:“不过看陛下如何用,是用在战场上,还是用以战场之外。”
耶律楚才抬头望向南面,仍旧是满眼的飞沙走石,她眯了眯眼,“既然满朝都不看好那个姓谢的家伙,那就让他去西域再会一会那支敢在朕的地盘上撒野的骑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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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从武当山回来,正赶上清明时节,家家户户门前都插上了柳枝。
大清早便有不少人出城,前往古阳关那座望魂丘祭拜,待到日上三竿,北城门更是人流如潮。
难得换了一身常服的燕白鹿拎着府上管事一早便备好的纸钱香烛,独自出了城门,直奔北雍王府。李长安好似料到她要来,已在府门前恭候多时,二人相视一笑,未曾多言,继而往清风山去。临上山前,李长安问她怎不喊上未过门的媳妇儿一道,反正迟早要见公婆的。燕白鹿斜眼看她,反问你不也没带上王妃?李长安打着哈哈,说今年就不带了,来日方长,以后年年都要去的。
二人心照不宣的没再往下接话,前段时日李长安就私下找人挑了个黄道吉日,本想着给这二人把这门亲成了也算了却一桩心事。可就在定下日子前夕,燕白鹿寻到她说成亲的事再往后延一延,不急于此时。李长安问及缘由,燕白鹿左右推脱就是不肯言明,最后也隻得作罢。后来还是李长安厚着脸皮跑去李相宜那打探口风,挨了好几记眼刀才得知燕白鹿是担心一旦成亲的风声传出去,怕自己将来误了李相宜的终身,日后便是想改嫁都不易。于是二人的婚事就此耽搁了下来,李长安也没再提及。
二人一前一后山上,脚下步伐自是比寻常人轻快许多,走到半道,燕白鹿忽然开口道:“得苦与我说,封姑娘用心头血治好了王爷的不治之症,以后不仅修为境界有望更进一步,寿元兴许也可同常人无异。”
前头的李长安没回头,小声嘀咕:“又不是什么好事,老娘都快活成上百岁的老妖婆了。”
燕白鹿抿嘴偷笑,随口问道:“倘若战事平息,到时候王爷还想做王爷吗?”
李长安转头看着她,神情古怪:“那大将军还想做大将军吗?”
燕白鹿毫不犹豫道:“燕字军在一日,我便一日是将军。”
李长安摇头失笑:“也不知你这性子随了谁,你祖父那一辈的人大都是为了口饭吃不得已投伍卖命,捞够了军功便想卸甲归乡,守着一亩三分地过自己的小日子。你祖父只是爬的太高,才在那个位置上待了一辈子。你倒好,守着漂亮姑娘不要,就光想着那点家业,当心姑娘跟人跑了,后悔都来不及。”
燕白鹿也不知哪来的自信,十分坦然道:“那便是缘分已尽,强求不来。”
李长安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你这榆木脑袋,我看这辈子都别想开窍了。”
没多会儿,二人便到了墓地,按照朝廷规格,如燕赦这般官秩身份的将军至少可以另起山头寻一处风水宝地,但老人临终前未有交代,燕白鹿便自作主张将老人埋在了清风山,与隔壁的李家夫妇做了邻居,想来老人若泉下有知,也定然不会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