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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来的将领不多,不是统领将军就是几个精锐老营的主将,如蔡近臣曹十兵何季春这样的主力干将都未能到场,实际上年关刚过不久,蔡近臣便回了君子关继续驻守,曹十兵则一直在关外清剿那些散荡游骑,何季春身为步军统领自当回北凉道坐镇。
众人见顾袭这个傻大个都偃旗息鼓,更没人敢多嘴,堂内气氛越发微妙。
先前走入这间大堂时,便有几个心思机敏的将领发觉,以往主持大局的燕白鹿今日却悄然站在了一旁,而向来隻以都督身份参与议事的王爷破天荒坐在了主位上。此事本就无可厚非,故而即便有人察觉也并未多想。
李长安的目光又落在沙盘上,半晌过后,就在众人如坐针毡之际,她忽然发问:“诸位,有谁对西域地势知晓详细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阵面面相觑。
细数往年两北之间近千场大小战役,几乎都是以衝河做为中心,往西不过倒马关,往东不过剑门关,故而北雍边境距离西域最近的困龙关历年战事一个巴掌就数的过来。若说谁最熟悉那边的地理走势,那便只有常年驻守北平郡的将领。
可是……朱永成老将军不是被王爷亲手宰了吗?
燕白鹿微微俯身,低声提醒道:“王爷,北平军中应当有人知晓一二,不过……“
李长安一脸恍然,哦了一声,而后摆了摆手道:“今日就到此,诸位先回吧。”
众人如获大赦,几乎是逃出了这间议事堂。就如今这位王爷在北雍的威望而言,说要办谁就办谁,连何季春那样积威甚重的老将亦不敢造次,毕竟这些年谁敢说自己手底下干干净净,哪怕有人自身廉洁,也总有不争气的子孙败坏门风。不过好在王爷宽容大度,对于一些小打小闹从来都是睁一隻眼闭一隻眼,只要不出格,就万事好商量。
大堂内隻余下顾袭,宁折,裴闵,燕白鹿四人。
李长安半点没有要走的意思,盯着沙盘西边角看了一阵,头也不抬的吩咐道:“找一张西域堪舆图来。”
裴闵待在都督府时日不短,早已对堂内陈设轻车熟路,不多会儿就从一堆纸张里翻出了那张略显陈旧西域地势图,一面将其平铺在沙盘上,一面道:“此乃北平郡县衙早年所绘,不定详尽,且多数地方难免与实际有些出入。”
李长安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忽然抬头望向门外,几人一阵疑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便见两个人影快步而来。
今日正在门外当值的赵龙虎隻觉面前晃过一道白衣靓影,犹如置身梦中,待他回过神来,人都进了大堂,这才扯起嗓子高声喊道:“王……王妃驾到!”
与他一同当值的严驰被吓得一个激灵,抬腿就踹了他一脚,小声骂道:“进都进去了,还喊个屁啊!你想被王爷打军棍,可别连累我!”
话音刚落,就听堂内传来李长安的声音,“你们两个,玩忽职守,各罚半个月俸禄。”
严驰气的又踹了赵龙虎一脚,还不如挨几棍子呢!
李长安朝并未佩剑的白衣女子眨了眨眼,笑眯眯道:“夫人来了。”
堂内几人抱拳齐声道:“臣等见过王妃。”
李长安看向她身边的中年儒士,正欲引荐,“这位是……“
裴闵早已作揖拜道:“有幸得见楚先生。”
楚寒山一一与众人回礼,举手投足间风流尽显,当场就虏获一名小迷弟的芳心。私下里,燕白鹿知晓裴大哥素来对此人敬重有加,但没想到一见面竟有几分相见恨晚的意味,不禁有些暗自吃惊。
洛阳微微颔首,淡然道:“叨扰诸位将军了。”
几人当中就属顾袭最大老粗,早就听说王妃何等仙姿出尘,若非宁折方才暗地里踩了他一脚,兴许魂都不知飘哪儿去了,但糙归糙,礼义廉耻还是知道,当下一双眼睛都不知该往哪儿搁,隻得低着头,似小媳妇儿般扭捏道:“王妃哪儿的话,王爷总说咱们是一家人,既如此,又何来叨扰一说。”
李长安心头一震莫名恶寒,本王何时说过这种话!?还有,这老小子什么时候说话变得这般文绉绉的?
宁折眼瞅着李长安脸色不对劲,悄悄挪过脚尖,对准这个不长脑子的家伙鞋头狠狠一拧,敢对王妃大不敬,你老小子吃拧巴了!?
宁折赶忙打了个圆场,笑呵呵道:“老顾这家伙时常出门前被夹了脑袋不自知,还望王爷见谅。”
李长安似笑非笑,“怪不得。”
顾袭这厢痛的敢怒不敢言,隻得强颜欢笑,装傻充愣。
楚寒山瞧见沙盘上的堪舆图,顺势就不动声色的转了话锋道:“在下听闻近来关外有战事,便请王妃与在下行个方便,毕竟在下一个外人想要进出这座都督府可不容易。”
李长安此时笑容和颜悦色了许多,“先生这般见外,倒是本王的不是,不过先生来的正是时候。”
楚寒山抬手一指,“此图所绘可是西域辖内?”
李长安客气道:“正是,请先生过目。”
楚寒山倒是不怎么客气,上前一步,低头只看了一眼,便道:“此图虽绘製粗糙,但几处重要地势倒是清晰无误,王爷钻营此图该不会是打算借此主动出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