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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安试探道:“先生以为如何?”
没成想,楚寒山根本不钻套,又把问题抛了回来,反问道:“王爷以为如何?”
旁边几人听闻此言,皆是一惊,而后又都不约而同陷入了沉思,第一场两北大战北雍一直处于被动,皆因北契连攻三城占尽了先机,且日以夜继的攻坚战导致北雍始终不得战之城外,倘若隻一味守城,等着北契什么时候再打过来,将不可避免重蹈覆辙。况且,历经一个寒冬的战事,两北双方多多少少都摸清了对方的底细,谁人用兵正,谁人用兵奇,哪位将领更骁勇善战,哪位将领更兵行险招,在双方用各自谍子的性命换来的谍报上皆一目了然。接下来,无非就是兵力与战力的硬仗死仗,但北雍到底是以一地战一国,毫无优势可言,故而唯一的胜算,便是占得先机,凭借北雍悍不畏死的铁骑战之城外,尽可能多的消耗敌军数目。
在场几人大都能领会李长安的意图,只是思量程度深浅不一,顾袭则是皱着眉头在想,这个楚狂人说的主动出击是啥意思?
李长安笑了笑,也懒得再兜圈子,开门见山道:“本王却有此意,西域边境地势多变,既有高山,亦有平原,可退可守极为适合骑军作战,这座北固山距离困龙关最近,周边平原广袤,若能请君入瓮本王倒是不介意跟北契来一场不死不休的大战,就怕他们没这个胆量。”
楚寒山沉吟片刻,问道:“何为请君入瓮?听王爷的意思,那个名叫谢时的年轻人想打困龙关的主意?但据在下所知,困龙关虽不及东线边关的雁岭关地势天险,但也是易守难攻,更何况上西道与北凉道接壤口还有琅琊郡的几座囤兵重镇,即便攻下困龙关沿途南下也……”
说到此处,楚寒山忽然止住了言语。
李长安点头道:“先生说的没错,本王也是前段时日受他人点拨才想到这点,相较于正面啃下古阳关这块硬骨头,仅有些许天然优势兵力却只有五万的困龙关就轻易的多,只要一鼓作气打烂上西道,北契大军根本无需再与北雍正面交锋,完全可以绕开琅琊郡,直接南下中原。”
洛阳不解道:“可如此一来,后方粮草必然被截断,北契何以支撑大军?”
裴闵从堪舆图上抬起头,缓缓道:“王妃久居南地,自是有所不知,北契自古便是游牧民族,最擅于以战养战,中原又多是富庶之地,几座城池便足以支撑几十万大军兵临长安城下。”
许是觉着这位读书人说的太含蓄,李长安补了一句大白话:“就是屠城,顺道把能吃的能喝的都捎带上。”
显然这番话过于直白,饶是洛阳这般清冷的性子也不禁微微一怔,垂眸无言。
堂内众人皆沉默。
燕白鹿嗓音平静道:“王爷既想请君入瓮,自然要下足饵,大鱼才会上钩。”
李长安不置可否,转头看向她道:“八百年前不是有位兵法大家用一招空城计,不费一兵一卒便吓退了敌军,咱们也效仿一次先祖,给他们来个空关计。至于诱饵,五万北平军够不够?若是不够……“
燕白鹿打断她道:“若是不够,再加上末将以及三千白马营。”
裴闵宁折几乎同时喊道:“大将军万万不可!”
顾袭偷偷捅了一下宁折,小声问道:“老宁,王爷将军说的啥意思,老子怎么听不懂?”
宁折咬牙笑道:“去西域边境杀蛮子,懂不懂?”
顾袭重重点头,“这个懂!”然后他一拍胸脯,朗声道:“大将军,什么空城计空关计,老顾我就是个大老粗,听不懂,但杀蛮子绝无二话,大将军去不得,末将替大将军去,杀多少才够数,大将军说了算,不是,王爷说了也算!”
燕白鹿微微一笑:“顾将军,不是本将看轻你,约莫在北契女帝眼中,本将这颗脑袋才是最值钱的。”
大将军怎笑的这般渗人,顾袭缩了缩脖子,小声对宁折道:“大将军说的也有道理啊,这可怎整?”
宁折气的当场想把他这颗猪脑袋拧下来。
沉默半晌的楚寒山缓缓开口道:“燕大将军若能亲自上阵,北契没有不咬钩的理由,哪怕明知是陷阱也定会放手一搏,王爷可是有何顾虑?”
李长安面色凝重,轻叹道:“此番开山营战败,说明谢时身边至少藏有一名武道宗师,去年年关之前钓鱼台虽截杀了不少北契江湖武人,但多数是一品之下的小宗师,倘若到时来了一位陆地神仙,除非此人大开杀戒,否则即便以你我这般境界,亦难感知。”
楚寒山皱眉道:“当今天下跻身陆地神仙者,算上北契商歌两座江湖,也不出两个巴掌,愿入世俗者更是少之又少,难不成宇文盛及还能放弃东线跑来帮谢时?”
“这倒不至于。”李长安冷笑道,“这二人八竿子打不着,倘若有机会碰面,宇文盛及怕是会忍不住宰了谢时,怕就怕北契那位女帝一时失心疯,就要拿咱们燕大将军的人头鼓舞军心士气。”
洛阳忽然开口道:“既如此,我随大将军去。”
楚寒山李长安几乎同时吼道:“万万不可!”
堂内骤然寂静,几人大眼瞪小眼,最后燕白鹿一拍板道:“此番让顾将军随本将同去,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