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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嗓音冷漠道:“我来就是与你说一声,封月楼不必替我留着了。”
言罢,也不等秦归羡回应,青衣便一闪而逝,又不知去了何处。
闹了这么两出,原本想说的话好似也不必说了。
秦归羡无奈一笑。
秦唐莞亦未言语,只是将剑递了过去,她一介弱女子,不会拳脚功夫,帮不上什么忙,唯一能做的便是守着山庄,等她回来。这件事,从很早以前她便一直再做,如今也没什么不同,她的羡儿,不论去到哪里,不论去多远的地方,最后也一定会回到她身边。
一如当年,一如既往。
秦归羡接过剑,轻声道:“我出门了。”
北城门,整条街唯独那几家酒楼灯火通明,一夜喧闹。
这些从中原远赴而来的江湖人还真是不跟那位西北藩王讲客气,一夜内光喝空的酒坛子就足够堆十几层楼高,险些把整座城的酒窖都掏空了。
酒楼大堂内更是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人,连处下脚地都没有,但有一家酒楼的大堂格外宽敞,只因这里坐着中原十五位武道宗师!
最先走进这家酒楼的是那位从东海来的落魄剑客,挑了一个角落位置便独自饮酒,随后又来了一位人与腰间那柄剑极为不相称的邋遢老头儿,进门后环顾一圈就自带酒碗去了剑客那桌,没成想两三碗酒下肚,看上去不善言辞的剑客倒与老头儿意外的脾性相投。
原本便住在这间酒楼的南泉柳刚要拉着江秋却回房,迎面就遇上那对江南来的年轻男女,二人道是慕名而来,南泉柳便大方邀了二人一同入桌,许是年纪相仿,四人倒也相谈甚欢,就连平日里沉静少言的刘太贞也活泼了几分。
之后便有东越洗剑池三人,南无寺两个大小和尚,天师府那对师兄弟,孤家寡人的年轻剑魁以及太阴剑宗宗主纷纷不约而同走进这间酒楼,最后姗姗来迟的是那位在小珠峰闭关四十余载的武当大真人。
虽有这么多中原宗师齐聚一堂,气氛却意外和睦融洽。
许是酒兴使然,到了后半夜,这些高手高人也都放下了架子,互相邀酒攀谈,席间不知谁人道了一句,“若说天底下谁人最会做买卖,非她李长安莫属,一番肺腑之言,一碗寡淡酒水便换来一大帮子江湖好汉心甘情愿为北雍上阵杀敌。”
独自坐了一桌的陆难行听闻此言,一顿酒碗,朗声道:“诶!此言差矣,在下可不是为谁而来。”
坐在隔壁桌的卜天寿挑了挑眉头,他就是那个与李长安做了买卖,才“心甘情愿”来杀敌的江湖好汉,不由问道:“那你是为何?”
陆难行忽然有些难为情,嗓门也比方才低了几分,讪笑道:“诸位应当都听闻过白袍营的名号,在下两个师妹就在其中,听闻曾跟随燕将军立下不少战功,我好歹也是师兄,连她们都比不上,哪有脸回剑冢……”
最后一句声音小的细不可闻,可惜在座都是一品宗师,耳目灵光的很,但也大都是笑而不语。
陆难行似是有意祸水东引,忙转身问隔壁另一桌的那对年轻男女,“你们太白剑录堂不是去武陵王府做了客卿?不在江南好好待着,跑来西北作甚?而且我记得那位百里剑前辈就是死在……”
陆难行止言又语,那二人却是不为所动,左公明更是坦然笑道:“武斗一事,本就生死难料,再者,此乃家师毕生所愿,并非他人强迫,北雍王胜的光明正大,我等做弟子的若心怀私怨岂非污了他老人家的清名。不过我二人此番前来,却是授武陵王之命,但王爷也说了,出不出手全凭我二人做主。”
角落那桌传来一声讥笑:“老子看你酒没少喝,都到这里了,还想袖手旁观?”
说这话的邋遢老头儿又指了指对面的落魄剑客,“瞧见这位没有,西蜀贺家最后一位大剑客,与李长安那是几辈子的血海深仇,可你看看人家这器量,大丈夫就该拿的起放的下,再说了,北蛮子要是打进来了,中原哪还有好日子过。”
南泉柳正要为同桌的年轻男女说句公道话,孰料性子文静的刘太贞竟先一步反问道:“这位前辈所言在理,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邋遢老头儿看女娃娃向来更顺眼,当下也不计较,洒然笑道:“爷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神引湖下老鬼是也!”
刘太贞眼波轻转,接着问道:“敢问前辈师从哪位高人?”
老头儿愣了一下,仰头灌了一大口酒,神情竟有几分落寞,不由自嘲笑道:“说起来老夫那位师尊啊,几十年前可是江湖上顶有名的大人物,小天庭山陶传林,春秋之后唯一一位陆地神仙,可惜啊,可惜啊……”
在座众人闻言,皆是悚然一惊,江湖传言李长安早年间曾拜在小天庭山门下,与陶传林是师姐弟,如此说来,这个不修边幅吊儿郎当的老者竟是李长安的师侄!?
老头儿见话头引到了自己身上,也打了个哈哈,转手丢给那两个不饮酒隻喝清水的佛门中人,“我说两位高僧,你们出家人不是有戒规在身,难道今日也要大开杀戒了?”
老和尚慈眉善目,但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