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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却让一个曾经跌落谷底,连自身气运都消散的人肆意嘲笑。
是可忍孰不可忍!
耶律楚才一个千斤坠,直直坠落,一脚踩向李长安的正头顶,一力降十会,今日就要让你李长安知道,天人境之前,任何绝世武功也好,剑术剑法也罢,皆是徒劳!
李长安竟也不躲不避,一脚踏前,一脚后撤,在原地摆出了一个如同扎马步的奇怪姿势,同时一手后托,一手前托举过头顶,仿佛敞开怀抱迎接猛虎下山般的耶律楚才。若是马无奇在场,兴许会惊掉下巴,那年李长安在武当山破天道,他仅是露了一小手,当时与李长安说这套阴阳拳法他也尚未琢磨透彻,不曾想李长安只是看了一遍,就被她偷师学来了。
李长安高举过头顶的手拖住耶律楚才的脚底,手腕翻转间带动手臂划出一道赏心悦目的圆弧,接触的一瞬,耶律楚才便察觉出不对劲,她这一脚十成十的力道宛如踩在了一团棉花上,既无法再进半寸,想退,脚底却不知为何粘在了李长安的手心里,而且整个人不得不跟随李长安的动作而动。
“这是什么古怪招式!”
耶律楚才心下一惊,浑身气机暴涨,原本浅淡的金光瞬时加深了几分,隐约间似有龙吟低吼。
就在耶律楚才将气机催至顶峰之际,李长安却一反常理在此时松了手,犹如一根紧绷的绳索突然从中断开,耶律楚才几乎是一脚栽进了地面之下,把本就有丈深的大坑硬生生又加深了两三丈,不仅如此,周遭地面以坑洞为中心,无数条裂缝迅速朝四周龟裂蔓延,有的细如蛛网,有的粗如沟渠。
坑洞之下,李长安如同鬼魅般欺身至跟前,毫无预兆的一指点在耶律楚才眉心,然后是心口,丹田,再然后是公孙、内关、临泣、外关、申脉、后溪、列缺、照海,俗称奇经八脉!
坑洞之外,只能瞧见那处金光不断乍现,忽明忽暗,伴随而来一声声金石撞响。
最后一声响动极为剧烈,大地随之一颤,便见坑洞中飞出一团金芒,另一个身影则紧随其后,李长安又是一掌直接拍在耶律楚才得胸口,方才一连串的“点穴大法”起初并伤不了耶律楚才分毫,外泄的气机屏障加上天人体魄,比之佛门的金刚不坏犹有过之,李长安的点穴看似毫无章法,却暗藏玄机,在每一处窍穴都留下了一道精纯剑气,犹如在耶律楚才身躯上勾勒出了一张天罗地网,此时这一掌便是收网的契机。
耶律楚才胸口剑气炸裂,浑身金光乱闪,如同一轮金日从地面上升起,直衝云霄。
悬停在半空中的李长安揉了揉手腕,轻声笑道:“接下来,也该轮到我了吧。”
天人之争,凡夫俗子隻可仰望,离地千百丈的高空,只能瞧见云层间不是有金色的雷霆闪烁,以及一声声响彻大地的轰鸣。
离战场几百里远的剑门关城头上,江神子盘膝而坐,膝上放有一架看不出年岁的旧琴,这位身着道袍却跳出五行亦不在三教之内的老者,举目不知望向何处,双手在琴弦上拨弄,耳边却不闻丝竹之音。
忽然他猛地按下琴弦,嗓音淡淡道:“张须陀,起阵吧,不必有后顾之忧,道宗日后自有人护佑。”
身边一道身影悄然从虚空中浮现,老儒生一脸鄙夷,冷嘲热讽道:“老神棍,别以为有人给你撑腰就可以无法无天,你现在把北契国祚气运都压上,就不怕耶律楚才输了,今后永无东山再起之日?”
“东山再起?”江神子瞥了他一眼,哈哈笑道:“范西平,自大秦到商歌,你算算北边一共掀起过多少场大战,可曾有一次侵入中原?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贫道隻知此次若不倾尽全力,哪怕百年之后,北契也再无南下的机会了。”
老儒生抬头望向天边,眯眼笑道:“江神子,你我争了一辈子,却是为了同一个目的,到头来我们都输了,李惟庸也输了,你气不气?”
江神子一瞪眼,瞬时又面复如初,心平气和道:“你们这些先行一步的人都不气,贫道有何好气的,况且,结局未定,胜负尚未可知。”
言谈之间,西南面,古阳关外,五道光柱骤然拔地而起,穿过云层,衝向九天!
霎时间,天地变色,异象横生。
云霄之上,雷鸣滚滚,一条千丈巨龙的身影时隐时现。
老儒生啧啧两声,语气极为不屑道:“就知道你这老神棍没安好心,不过就这点本事,当真以为中原再无真龙?”
言罢,老儒生都懒得再多看他一眼,径直往前大步离去,每踏出一步,身影便稀薄一分,“今日便叫你们这些天上人看看,何为中原读书人!”
战场上,仿佛有仙人提笔,以大地为纸,画下一道符咒。
一缕缕白光,从地面腾升而起,缓缓游走,逐渐蔓延至整座战场,若从上空俯瞰,便能发觉其形好似一座五角星阵,五个角分别对应正南,西南,东南,西北,东北,其中正南一角正对古阳关,离城墙下约莫两百步开外。
大阵中心,张须陀盘膝而坐,双手掐诀,闭目默诵,在他周身十步之内,围有一圈人马皆覆甲的王帐铁骑护法。阵法之外,数百名北契练气士一一归位,而后同时抽出符剑,为阵法加持稳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