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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两个南面阵脚不偏不倚,正位于北契大军左右两翼,当时数十人合抱之粗的光柱忽然从地下钻出,东越那对双子剑兄弟躲闪不及,迎面撞入光柱之中,眨眼便倒地不起,浑身都动弹不得,且观二人神色,似极度痛苦。
叶白首愣了一瞬,便要衝进去救人,却被一袭青衣拦住了去路,慕容冬青冷冷看了他一眼,道:“此乃天道震慑,寻常人一旦踏入便受天道所压,你还是想清楚了再救人。”
一柄巨剑凶悍无比的劈砍在光柱上,毫无意外,贺烯朝整个人都被弹出几丈远,握剑的双手虎口顿时鲜血淋漓。
九天之上,龙吟咆哮不绝于耳。
几位宗师纷纷抬头仰望,皆是面色凝重,叶白首缓缓转头,朝大阵中心望去,只是不等他有所动作,方才褪去的北契骑军又如潮水般卷土重来,虽然君子府的霸刀被突然杀出的一杆王霸枪拖住了阵脚,但骑军当中十分阴险的隐藏有几百名江湖死士。他们没有余力刺杀做为阵眼的张须陀,同样,另一侧的老鬼几人亦是有心无力。
就在此时,几人身前突兀闪现出一道虚无缥缈的身影,正是从剑门关消失的范西平!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的东海,柳知还抬手抹过面前的抚仙镜,嘴唇轻轻蠕动,不知说了什么,只见三道白光从镜中衝出,朝西北飞掠而去。
东西其余三角同时出现三道虚无身影,一位似是读书人的中年男子,却并无书卷之气,一位黑衣老者撑伞而立,最后一位身形单薄,面如枯槁,但站在那里便有顶天立地之气概!
范西平哈哈大笑:“闻溪道,李惟庸,李元绛,别来无恙啊!原本你们三位至少要被东海那个婆娘镇在抚仙镜里上百年,如今托这个大阵的福,提前让你们解脱,三位,如何,可敢与老夫一同挑起这人间天道!”
那位为国为民,曾与日月争辉的首辅大人洒然一笑,率先走入光柱之中。
黑衣老者轻哼一声,默然收起了纸伞,大步迈出。
二十年不曾出楼的北雍谋士朝老鬼几位宗师躬身一揖,不见他开口,耳边却响起一个嘶哑嗓音,“李元绛在此,谢过诸位义士!”
言罢,转身走入光柱。
范西平大袖一挥,朗声笑道:“老夫去也!”
一道青虹坠入人间,落在正南的阵角前,李长安伸手按住那个即将要走入光柱的老妪肩头,轻声道:“既已放下,又何必如此。百年人生,总有一个值得活下去的理由。”
满头霜白的老妪没有回头,亦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双肩微微颤抖。
李长安反手轻轻一推,将人送入城内,而后深吸了一口气,正欲走入光柱,头顶一道罡气直衝面门!
那袭白衣便在此时突兀出现,手中神术已出鞘,横于胸前,挡下了气势汹汹的罡气。
洛阳没有回头去看,嗓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澜,“去吧。”
李长安缓缓垂下眼眸,毅然迈出脚步。
若说耶律楚才是天底下第一福泽深厚之人,那么洛阳便是天下第一得天独厚之人,生来剑胎,天赋异禀,且气运加身,顺风顺水至今,唯一败在韩高之手下,但对于自幼便入山修身养性的洛阳而言,连小挫折都算不上。故而,洛阳之心性坚定,可谓无人能及!
唯一的坏处是,她一旦认定的事,十万头牛都拉不回来。
好比眼下,只是归真境的她,竟独自阻拦天人境的耶律楚才,在旁人看来,无异于以卵击石。
但就在耶律楚才一头撞向光柱,企图将李长安拉出来时,四下景致骤然变幻,还是在古阳关前,还是在战场,但无论是脚下大地,还是头顶青天,都变得扭曲浑浊,如同幻象,又真实无比。
天地之间,万籁寂静。
耶律楚才猛然看向那个衣袂飘飘的白衣仙子,不由惊讶道:“三千小世界?你是如何做到的?”
洛阳不言不语,二指抹过神术剑身,顿时剑芒大盛,耶律楚才似是还想追问,便被刺来的迅猛一剑逼得闭上了嘴。
这方小天地间,剑气纵横,洛阳一气出剑二百八十一,或刺或斩或劈,没有刀光,只有令人眼花缭乱的剑影。
耶律楚才起先尚且游刃有余,甚至边躲边言语调笑道:“姑娘此等姿容,杀了着实可惜,不如等我娶了李长安再纳你为妾,你若是不愿,也可以做个端茶递水的丫鬟,至少日日能见着她不是?”
洛阳面色清冷,置若罔闻,只是一剑比一剑更快,剑锋贴着耶律楚才脸颊划过,一缕青丝从鬓边缓缓飘落。
耶律楚才这才察觉出了异样,她脚跟一蹬,后仰着身子堪堪躲过横扫而来的一剑,倒飘出去几丈远,待到站稳身形,她疑惑的看向并未乘胜追击的白衣女子,原来不是洛阳的剑更快,而是她自己变慢了。
耶律楚才微微皱眉,她好似明白了,体内气机正在悄无声息的缓慢流逝,如同一个破了洞的大缸,且因隔绝了外界,在这方小天地里待的越久,她的气机只会越来越弱。而在这里如同主人的洛阳,则会越来越强。
但耶律楚才并不慌乱,只是笑着问道:“以你的境界,能支撑多久?一盏茶,一炷香,还是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