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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活一世,若无意外,她这次不去的话,李青梧怕是真的要遭秋哲毒手了。
哪怕不是为了还上辈子李青梧替她报仇的恩,秋澈也不忍让这样一个无辜的女子成为秋家谋权的工具。
所以此行,她必须去。
她收拾东西回京前,路过隔壁院子,脚步一顿,还是让玉明上前敲了敲门。
这一次无人应答。
秋澈伸手微微一推,那小院的大门就吱呀响了一声,露出院中雅致落拓的石桌摆设。
原来不知何时,早已人去楼空。
与此同时,金銮殿上。
李式坐于案首,勃然大怒:“乐和!你非要让朕寒心是吗?!”
李青梧跪在脚下铺满金砖的宫殿上,垂眸温声重复道:“乐和心慕秋公子,心意已决,无可更改。望父皇成全。”
“朕让你去甘雨寺,是让你去反省的!不是让你去和情郎调情的!”
李式霍然起身,一个杯子摔过去,破口骂道,“朕不计较你与他走得近也就罢了,你竟还敢再提起赐婚之事,真是冥顽不灵!”
“朕明日宴会上为你选来的好儿郎有大把大把,哪一个不比他出身显赫?”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非得跟朕唱反调是吗?!”
李青梧被他掷来的杯子砸中了额头,顿时流下一片殷红血迹。
角落里降低自己存在感的福子吓了一跳,下意识想喊人来包扎,又看了眼正在盛怒的帝王。
随即怜悯地扫了下跪在地上的人影,还是退了回去。
李青梧微微颤了下长长的眼睫,仍旧跪得笔直,声音温吞却字字清晰:“父皇恕罪,青梧并非存心与父皇作对,实在是情窦初开难自禁……”
她闭眼磕了一个响头,又重复道:“求父皇成全。”
李式喘着粗气,平复片刻,满眼失望地看向她:“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李青梧没有抬头,伏在地上,感受着额头的血流一点点向下流动。
如隔靴搔痒,似万蚁噬心。
她想,从前?从前是怎样的呢?
大概是乖顺、懂事、说一不二。
正因为如此,李式才能对她满意,她才能顺顺利利地长到如今,长成金尊玉贵的长公主。
可经年累月的习惯性服从,让她的魂魄早已腐朽,变得麻木不堪。
从前周围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如隔着烟雾一般,不甚清晰。
而在看到那个少年的第一眼,她仿佛忽然听见了耳边人间烟火的嘈杂声。
好像水中无根的浮萍,一瞬间落在了坚实的地面上。
直到那时,才有了真正的归属感。
不求,不争,是从没有过想要之物。
而今她忽然厌倦了这日复一日的繁琐规矩,厌倦了按部就班被安排好的人生轨迹。
她忽然想要求一求,想要争一争。
想要不按李式给她选的路来走一走。
这是她第一次忤逆李式的决定,也是第一次如此坚定自己的选择。
李式越反对,她越坚定。
她隐约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能够扭转命运的机会了。
若错过,她这辈子就再难改变什么。
寻个李式满意的驸马,嫁人,争吵,看他纳妾,在宅院中和一群女人争斗夫君的宠爱,怀孕生子,相夫教子……老去,然后死亡。
那样的生活,她不想要。
可如今,只是求一场赐婚都如此艰难。
李青梧恍惚间想起那张俊秀的少年脸庞,在心中苦笑,心想。
她这个荣宠无限的长公主,当真是名不副实啊。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正僵持间,一个小太监上前,小心翼翼地禀报:“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传。”
“是。”
“来的正好,”李式说着,又提起几分气来,指着李青梧道,“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还知书达理,我看她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皇后端庄地行了个礼:“陛下息怒,是臣妾管教不严,这就将她带回去,好好说教一番。”
李式点头,冷笑:“你最好是。”
李青梧跪得笔直的身体一僵。
皇后仿佛毫无所觉,又行了一礼,面向李青梧,道:“起来吧,跟本宫回去。”
李青梧默了默,见首座的帝王沉默不言,也不再逗留,掀起宫裙起身,跟在皇后身后离开了。
李式慢慢平静下来,猛灌了一口茶,冷着脸批折子。
福子小心翼翼地给他添茶,道:“陛下,奴才看长公主殿下既然如此坚持,想必也是情根深种,为何陛下如此反对?何不干脆全了她一片痴心呢?”
“你懂什么,”李式不满道,“朕养她养了十几年,难道就是让她去嫁一个落魄世家的庶子的?!”
福子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一副懊悔模样:“陛下一片拳拳爱女之心,全为了殿下考虑……是奴才多嘴了。”
李式这次隻哼了一声,没接话。
“跪下。”
“……”
李青梧无言,掀起裙摆,沉默地跪了下来。
凤仪宫中的宫人都见怪不怪,来往时目不斜视。
皇后倚在座椅上,捏着茶杯,淡漠道:“说吧,你为何非得嫁那秋家庶子?”
李青梧低了低头:“儿臣……儿臣心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