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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澈镇定道:“敢问皇后娘娘,为何突然要让长公主殿下亲自上场弹奏?”
“自然是因为母后寿宴,”皇后笑着向太后福身,“乐和有这个荣幸能在母后的寿宴上伴曲,是她的福气。”
秋澈道:“哦?原来如此。可下官听闻,皇后娘娘也是才艺双绝——既然娘娘认为为太后娘娘伴曲是荣幸,换成自己演奏一曲,岂非更显孝心?”
皇后脸色几不可察地一僵。
正在气氛凝固时,吴如生忽然端着茶杯,意有所指开了口:“陛下,老臣记得——此次宫宴,似乎没有给秋家发请帖吧?”
老狐狸。
方才刚见面的时候不问,这时候又装突然记起来了。
“相爷贵人多忘事,”秋澈淡定道,“是太后娘娘点名给下官发的请帖。”
太后报之一笑,坦然点头:“确实是哀家给的请帖。”
“原来如此,”吴如生恍然大悟一般,“怪我问得唐突了,失礼失礼。”
李式扯了扯嘴角,脸色却有些不好看:“朕倒是想问问,秋爱卿,你这一个月未曾上值……怎么?刚回京便要在寿宴上公然驳了皇后的面子吗?”
说着,他微微提声,似乎已经有些愠怒。
若是旁人,听他语气威严,怕是早就已经跪下了,可秋澈脸色却丝毫不变。
宴席上已经鸦雀无声,满场寂静,都在注视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
李青梧则抱着平邑公主,几乎无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那张莲花手帕,目光紧紧定在了那道清瘦身影上。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昏了头了。
否则怎么此时还在想,也只有这种时刻,她才能光明正大地看着对方,而不被旁人肆意揣测嘲讽呢?
秋澈出席,施施然弯腰行礼道:“微臣有罪,罪在应父亲的命令前往甘雨寺祈福思过,一月未曾上值——望陛下宽恕。”
站在角落里的秋父身体不由抖了抖。
李式却冷哼:“朕看你是不把朕放在眼里!今日敢顶撞皇后,明日就该顶撞朕了!”
“皇帝,”太后温声打断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哀家在甘雨寺中倒是有幸与这位秋公子有过几面之缘……依哀家看,他对父亲十分敬重,想必不是那样的人。”
“母后,”李式一听太后也在为她说话,心中怒气更胜了几分,面上却必须做出一副缓和下来的模样,“他倒是对父亲敬重,可足足一个月都没向宫里递过一道折子,这不是不把朕放在眼里是什么?!”
秋澈似乎有些诧异:“陛下,微臣递过折子的。”
李式拍椅怒道:“放肆!你是说朕日日处理奏折都看不到你那一道折子吗?!”
帝王震怒,满堂人都吓了一跳。
秋澈顺从地低下头:“陛下恕罪。可微臣从不屑于说谎,确实向陛下递过折子。臣的意思是,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没能让这折子被陛下看到——微臣就不得而知了。”
她话中意有所指,李式脸上的怒气一顿,下意识看向丞相的位置。
吴如生正看着戏,没想到秋澈竟然敢公然将矛头突然转向自己,顿时面色微微一变,刚要说话——
太后拍了拍李式的手背。
她有张明艳美丽的面孔,此时却顶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对着三十多岁就满脸胡子的皇帝慈祥和蔼地说着话,莫名违和。
“皇帝。说起这个,哀家前段日子倒是无意间从吴相那里得来一道奏折,内容甚是有趣——啊,对了,哀家记起来了。似乎落款人,便是这位秋小公子。”
吴如生眼皮一跳,听出太后这是在点自己,连忙起身行礼:“陛下,老臣万万不敢私自拦下奏折,太后娘娘所说,老臣绝对未曾见过!”
李式拧着眉,视线在几人身上转来转去。
半晌,他挥手道:“罢了,此事稍后再议——乐和奏曲是朕首肯过的,秋爱卿,你可还有什么异议?”
秋澈又行一礼,刚要开口,身侧有道声音先她一步道:“乐和无异议。”
李青梧静静在一旁听了许久,此时才将平邑公主从腿上放了下来。
她起身款款来到大殿中央,向皇帝福身后,又看向秋澈,颔首道:“秋公子,此事,也是我同意过的。”
李式脸色瞬间由阴转晴,哼笑了一声。
秋澈转头看向她。
“多谢公子好意,”李青梧头顶金枝步摇,面容恬静雅致,一举一动都端庄大方,“不过美酒难得,公子不如还是先行入座,多品一品美酒佳肴,如何?”
两人静静对视了须臾。
这是重生以来,秋澈第一次正式和李青梧面对面地站在一起。
应该说,这才是她们的第一次见面。
比上一世还没认识就稀里糊涂地滚在一起的糟糕开局,要好得太多太多。秋澈看明白了她眼中的意思,她的目光在对方额头的位置停顿了许久……又或许只有短暂一瞬。
她收回视线,垂眸拱了拱手,道:“如此说来,是下官莽撞了。”
“殿下,请吧。”
至此,紧张的大殿氛围终于稍微缓和了几分。
李青梧微微颔首,目送她回到座位,随即在宫女送上古筝后,于大殿中央的雕花木椅上坐了下来。
“乐和此曲,名为《莲花影》,”李青梧温声道,“为皇祖母寿宴助兴,望皇祖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