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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眼两人的距离,又慢半拍地翻了回去,坐在里侧,道:“抱歉。”
李青梧:“……无碍。”
秋澈没摇几下床,就察觉到窗外的气息很快离开了。
大概也是不想一直听人洞房的声音,毕竟蹲墙角也怪尴尬的。
于是停了手。
李青梧见她起身去拨床帘,也坐起身来,小声问:“人走了吗?”
秋澈点了下头。
李青梧紧张道:“不会突然回来吧?”
秋澈又摇了摇头:“玉砚他们回来了,那人若是再蹲下去,也会被发现。”
只要不傻,都不会再跑回来。
李青梧松了口气,听秋澈道:“凤冠不沉吗?”
李青梧犹疑,不太明白她突然提这个是什么意思:“可以脱下来的……是要现在就寝吗?”
李式私下对她如何是一回事,面上宠她又是一回事,她的陪嫁不说十里红妆,也是足够惹人眼红。
换洗的衣服肯定是有的。
但这大半夜,专程去拿嫁妆里的衣服,未免惹人怀疑。
秋澈想了想,道:“你等等。”
这句话似曾相识。
李青梧还没想起是在哪里听过,就见秋澈已经转身下了床,翻开了一隻角落里的木箱。
怜珠阁因为要布置婚房,院子上下都重新修葺过一遍,她这隻压箱底箱子也清理过,里面堆着秋澈从秋哲那里搜刮来的没穿过的新衣服。
最底下本来应该是她曾经放在这里,压箱底的玉佩。
秋澈将自己的一件干净的单衣翻出来,递过去,又问:“要洗漱吗?”
李青梧想了想:“好,我洗个脸就行。”
秋澈便默不作声地走到窗前,敲了敲窗台。
玉明应声出现在窗后:“主子。”
“打盆水来。”
“……是。”玉明一言难尽地瞅了眼她身后,眼神怪怪的。
像是在说:怎么有人圆房能这么快?
秋澈假装没看见。
她垂眼,盯着自己腰间的玉佩发呆。
李青梧简单洗过脸,卸完妆容坐在梳妆台前,摘下了自己头顶的凤冠。
头髮梳的髮型很复杂,很难解。
李青梧养尊处优了十几年,一朝不再受人监视,却开始不适应自己动手的感觉了。
解了半天,反而打起了结。
鬓边几捋碎发落下来,更让她多了几分狼狈,显得手足无措。
秋澈靠在床榻边看了半天,垂眸轻声道:“我来吧。”
“你,可以吗?”
秋澈不由笑了下:“应该,比你可以。”
李青梧顿时羞愧起来:“抱歉。”
“没必要道歉。”
秋澈道:“你是公主,不会解头髮很正常。”
她说罢,低头细致地去解李青梧缠在一起的头髮。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手格外好看修长些,三两下便捋顺了,接着又拿起桌上的木梳,缓缓顺着对方黑长的青丝梳了起来。
修长白玉般的直接穿过黑色的长发,有种莫名糜烂又矜贵的美。
李青梧看着镜子里身后的人微微愣神,不知在想什么。
秋澈却越梳,越觉得手里的梳子眼熟。
许久,她惊得浑身一颤。
她想起来了。
大夏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成亲之日,新人的新房里,梳妆台上都要放一把喜梳。
秋府没钱,就只有翻箱倒柜,用一把檀木的半新梳子凑合着用。
而上一世,也是这样匆匆的成亲,也是在这样一个新婚之夜。
也是她让李青梧换衣服,也是她拿着这把梳子,替李青梧梳头。
只是那时有所不同的是,她没有戴玉佩,没有替李青梧拿衣服,连替对方梳发时,也是略显急躁的。
那段时日,她整个人都无比阴郁低沉。
为自己的中计而懊恼,为自己将无辜之人拖下水而痛苦。
又喝了几杯酒,更显得气势吓人。
李青梧大概是不知道她为何这样,说话动作都小心翼翼的,自己默默翻了件简单的衣服出来穿。
因为氛围太安静,李青梧没话找话般,主动打破了沉默:“这玉佩,秋公子不戴着吗?”
秋澈想睡的厉害,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她拿出来的那枚玉佩,目光在触及玉佩上的莲花雕饰时微微一顿,又恹恹地垂眼:“不知道什么时候买来玩儿的吧,不是什么重要的物什。”
“你若是喜欢,便自己拿去吧。”
李青梧默了默,没说话,只是紧了下捏着玉佩的手指,又将其无声地放了回去。
李青梧笑笑:“故人之物,不可赠人。”
秋澈清醒了几分,皱眉:“故人?”
“公子这玉佩,应当有十几年的年头了,”李青梧顿了顿,垂眼,视线落在那块已经生了灰的玉佩上,轻声道,“或许只是你不记得了……而不是,只是买来玩玩的。”
秋澈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可不知为何,对方黯然失落的神情,总是在秋澈心中挥之不去。
不多久,她便重新翻出了这块玉佩,洗洗干净戴上了。
或许,真的有这样一个故人呢?
……虽然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秋澈也曾想过,这玉佩是不是和李青梧有什么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