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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暗地里,监视太后的人也不少。
李式派人盯着太后,自然也时刻注意着与她过分避嫌或者过分亲近的人。
于是两人既不能停留太久引起李式疑心,也不能见都不见就直接离开。
这样反而显得有鬼。
从宫中出来后,坐在马车上,秋澈将自己在殿中与皇帝的对话跟李青梧简单说了一番。
对方安静听着。
最后试探性地问:“你是要我……给出什么意见吗?”
秋澈一怔:“啊?没有,只是跟你说一说。”
事情已经谈完了,还要意见做什么?
李青梧抿唇,有些尴尬:“那是我会错意了。不过……你其实不用跟我说这些,挺费口舌的,也没什么用。”
秋澈不解:“为何没用?”
李青梧摇头道:“我不懂这些。”
“听不懂?”秋澈疑惑,“是不懂朝政,还是我讲的不够明白?”
她羞愧道:“是不懂朝政。”
她十几年来学的都是绣花,是琴棋书画,是女则女戒,是如何相夫教子。
凡是大家闺秀、千金小姐们要学的,她都学得会,学得好。
但在此之外的其他东西,她也全都一窍不通,一无所知。
秋澈却并不在意:“那可以学。”
李青梧失笑:“我学这些有何用?”
“我们不是同盟吗?”秋澈抬手,支着下巴淡淡道,“你连朝政都不懂,如何能给予我帮助?”
李青梧磕磕巴巴道:“但……我是女子啊。”
秋澈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那你觉得我就是个真男人了?”
李青梧在脑海中搜刮遍了词汇,艰难解释道,小声道:“但你毕竟……如同男子一般上学读书,学的自然也是男子们要学的东西,可我不是……”
秋澈刁钻反问:“你不是,所以你就不能学?”
李青梧哑然:“……”
“林家女十八岁以外姓掌秋家大权,傅家女一十岁以贵妃之位垂帘听政……前朝,前前朝,甚至是几百年前几千年前,都有数之不尽的优秀的女人们。”
“她们或许曾经受过制度压迫,或许没有,但最后的最后,都在腐朽的制度中衝出了一条自己的路,连史书都已经承认,她们缔造了奇迹。”
“这种事并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秋澈收敛了笑意,紧紧盯着她,认真道:
“所以你凭什么认为,十六岁的你,不能是下一个奇迹的缔造者呢?”
李青梧张了张口。
“更何况,我没有要你去缔造奇迹。”
秋澈说:“我只是想说,从头学起,学所谓的只有男人们才能学的东西,也没那么难。”!
过往
李青梧仿佛被她话里的内容震撼住了,久久无言。
两厢沉默许久,就在车子行至公主府门前时,李青梧低下头,苦笑道:“没有用的。”
秋澈起身下车的动作一顿,回首看她,动了动唇:“什么?”
李青梧没有面向她。
她整个人都坐在马车的阴影里,仿佛被这分割的光与暗囚禁在了另一个世界,固执得活在自己的规则里。
她低声道:“你说的,是太后和你的祖母吧?可是……你也知道,你祖母年四十又二病逝,秋家大权旁落。太后三十五岁被夺权幽禁甘雨寺……古往今来,所有创造奇迹的女人们,下场都不怎么好。”
她顿了顿,又轻声道:“我不行的。”
“是不行,还是不敢?”秋澈淡淡道,“她们的结局是她们的,你不去试试,又怎么知道你不行呢?”
“我既没有太后果断聪慧,也没有你祖母铁血手段,有的只是一身相夫教子的本事,注定没办法成为……你们一样的人。”
李青梧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很快收回了视线,盯着自己手里的帕子,轻声说,“我不敢试,既是因为不认为自己可以做到,也是因为我失败的后果必定比她们惨烈数倍百倍——常人都说,只要有家人在,家人就是永远的退路。”
“可我身后没有退路。我身后是万丈深渊。”
秋澈一时没有说话。
很快,她转身下了马车。
是……对她失望了吗?
李青梧心跳一滞。
随即又出了点神,略微苦涩地想,也是正常的。
毕竟她的苦,又不是旁人必须要体谅的。
秋澈劝她是为了她好,可她不听,倒是白费了秋澈一番好意。
也许……她们真的不是一路人吧。
然而下一刻,就在李青梧愣神之际,一隻素白纤长的手再次掀开帘子,朝她递了过来。
掌心朝上,手指微曲,呈静候姿态。
秋澈的声音也随之传进她耳朵里:
“下车。”
说来很怪,秋澈的手,不似寻常女子,但也并不粗犷,虎口指腹处虽有些老茧,却并不影响她整隻手看着纤长秀美,骨节分明。
又因为手背处很显眼的青色血管,有种隐忍的爆发美——
李青梧伸手握上去时,如是想着。
在公主府众下人面前,两人脸上带着笑,手牵手同行着,看着恩爱又和美。
李青梧却因为摸到她虎口的老茧,脱口问了句:“你习过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