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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夏开朝时,这两位大人就曾向先帝立誓,此生隻忠于皇帝。”
这句话代表了什么,显而易见。
但显然如今的皇帝并不相信这所谓的立誓。
他不仅贬了赵王,如今还在忌惮着位高权重的吴相。
吴如生如何先不做评价,但赵王戎马一生忠心耿耿,最后却被贬离京城,去了岭北那种苦寒之地,一去就是三年,说起来谁不喊一句冤。
但古往今来,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已经是不成文的规矩。
最是无情帝王家罢了。
“赵王在岭北三年,收敛锋芒不问世事,就是为了不引起帝王忌惮。可偏偏,赵王的三个儿子里,出了个杨裘。”
秋澈笑笑,“他一身才学,又自认胸怀大志,自然不甘留在岭北那种地方。一年前你的及笄礼上,他借口献礼入了朝京,实则是为了参与科考。不多时又被赵王让人抓了回去——恐怕,他当时没能来得及准备礼物吧?”
李青梧点头:“他当场作了一幅画。”
便是后来传遍京城的“美人持扇图”。
说着,李青梧缓缓眨了下眼,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秋澈的神色。
秋澈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只是说到这里,突然抬头道:“对了,那副画——还在你这里?”
李青梧被她突然投来的视线惊了一惊,慢半拍地眼睫一颤:“在。”
就在她陪嫁的那些嫁妆里。
这画曾经被皇帝大方地挂在皇城口供人欣赏了一个月,后来临摹者不计其数,却无一人能画出其神韵。
秋澈饶有兴致:“能看看吗?”
她好奇这幅画很久了。
李青梧犹豫了下,还是起身道:“跟我来。”
公主府的书房,如今一半是秋澈的地方,一半是李青梧的。
两人时常分隔两旁对立而坐,这些天一个看帐本,一个写奏折,也挺岁月静好。
李青梧有个放在角落里的大箱子,上面有把很大的锁。
秋澈一直好奇里面是些什么东西,但见李青梧不提,出于尊重对方的想法,也没有开口问过。
这次李青梧让茯苓拿了钥匙,当着她的面开了箱。
出乎意料的是,里面只有些花灯、拨浪鼓、棋盘、平安锁等小玩意儿,看上去都已经有些年头了。
秋澈前几天送给她的那一箱子木雕,也放在里面,安安稳稳地上着锁。
画卷就摆在最上方。
李青梧伸手拿起来递给她,道:“是这个。”
秋澈打开看了片刻,挑了下眉,很快又合上了。
李青梧接过画卷,垂眸道:“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是没什么好看的。”秋澈说。“感觉太空了,像缺了点什么。”
她失望地叹了口气,又补充道:“不如本人好看。”
李青梧低垂的眉眼微微一动。
她瞅了秋澈一眼,看对方还在漫不经心地笑,像是只是随口一说。
眉眼张扬,姿色俊秀。
她把画卷放回去,低头时,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重新合上箱子时,秋澈的目光忽然在角落里一盏花灯上停留了片刻。
李青梧心跳骤停。
但秋澈的视线只是短暂地停驻了须臾,很快又收了回来。
李青梧如梦初醒,不动声色地吐出一口气。
她想:秋澈没认出来。
不知这口气,是放松还是失望。
秋澈脸色如常,等茯苓拎着钥匙走了,她看着茯苓的背影,又忽然问:“有件事我一直忘了问你。”
“什么?”
“你中药那天,扶风去了哪里?”
李青梧想了想:“……扶风当时并非我的暗卫,只是时常因为茯苓的缘故关照我一些,那一日恰好有任务在身。”
秋澈语气莫名:“就恰好,在那一天有任务?”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李青梧温和但坚定道,“但扶风不可能背叛我。正是那次出事,他十分自责,向我父皇请命,如今才成了我的暗卫。”
秋澈没料到原来还有这层缘由,她就说一个锦衣卫,怎么天天跟在公主身边。
想到这,秋澈眨了眨眼,舔了下唇。
“他……是不是……”
李青梧等了半天,没等来她的后文,耐心地问:“他是什么?”
秋澈看着她茫然的神色,最后还是把喉咙里的话咽了回去,转而咳了一声,道:“没什么,你能确定他没有问题就行。”
李青梧“嗯”了一声。
“你方才还没说完,杨裘入京是为了科考,然后呢?”
“然后没考成。”
两人说着,干脆就在书房窗边的桌椅上坐下,继续谈起了刚刚的话题。
秋澈道:“后来听闻,赵王不喜欢他读书科考,常和他为了此事争执不下,偷偷让周围的人都告诉他,科考的时间是在去年,实则是今年——最后,他也只能认命地跟着父亲回去了。”
“然后今年又偷偷报了名。”
这次他没搞错时间,考上了。
而且是探花。
既然考上了,有了官身,赵王也没办法再像从前一样绑着他回去了。
可杨裘性子与他父亲耳濡目染,一样的小心谨慎,孤身一人呆在京中,没有后台,面上当然只能处处交好,能不得罪人便不得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