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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就导致,后来京中哪位年轻学子官员提到这一年的杨探花,都要评一句八面玲珑、长袖善舞。
“他来找我合作,实则是看中了我如今风头正盛,又得陛下信任,”秋澈懒散道,“且我提出的律法——大多也是他想要修改变法的。”
李青梧歪了歪脑袋:“你怎么知道?”
“这个……”秋澈沉吟了下,玩笑道,“你可以当做是我的政治嗅觉。”
其实是上辈子与杨裘共事时,秋澈自己感悟出来的。杨裘两辈子的目标都和她这一世的目的大概是一致的,都是要改掉这腐朽的制度,清除朝野的蛀虫。
可他一人之力,无法撼动世家和相权的参天大树。
上辈子他也曾提起要变法,只是角度是从民生问题上切入的,皇帝并不重视,变法自然也没有成功。
而这一世,却有秋澈会做他的同盟。
“杨裘在京城没有靠山,急需有人和他联手,才能快狠准地实现计划——我就是他选中的人,”秋澈轻飘飘道,“还有什么不懂的吗?”
“他说吴相……”李青梧微微一顿,“吴相曾与南夷有联系。是否代表,南夷人此次入京,又一路畅通无阻,有可能是吴相暗中……”
“他隻说了南夷曾与吴相有联系,其他的可什么都没说,”秋澈笑着,意味深长道,“他的消息来源是否准确?就算准确,吴相是否如今还和南夷有联系?南夷人秘密入京和他到底有没有关系……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测。”
更关键的是,前世秋澈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件事的发生。
也有可能是发生过了,只是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于是那时还安安分分当着翰林院修撰的秋澈也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李青梧点头,还没说话,屋外又有人敲门。
茯苓道:“殿下,驸马爷。”
李青梧提声道:“怎么了?”
“国公夫人要办赏花宴,邀各府小姐前去参加,殿下也在其中。”
国公夫人,正是皇后的母亲。
两人对视一眼,李青梧问:“何时?”
“就在明日。”
秋澈隐约记得上辈子也有这样一场宴会,见李青梧犹豫,便安抚地看了她一眼,道:“去吧。”
两人又聊了片刻,李青梧先离开了书房。
进了卧房,茯苓左右看了眼,从窗边一隻白鸽腿上取下一隻卷纸,递给了李青梧。
对方静坐桌边,看了片刻,又拿了纸笔,写了几行小字。
茯苓小心翼翼地卷起来,又绑在了鸽腿上,眼睁睁看着它飞走,再回头时,看见李青梧正看着窗外的方向出神。
她不禁开口道:“殿下……”
“您真这么喜欢驸马爷吗?”
李青梧回神,愣了愣:“何出此言?”
“您之前非要嫁给他也就罢了,皇后娘娘传陛下的旨意,要您看着驸马爷……您总写些乱七八糟的话回復,不怕被陛下和娘娘责怪吗?”
李青梧双手放在腿上,一动不动坐了许久,才低声说:“我只是觉得她说的对……都已经嫁出来了,从前活得没有人样,但今后我的日子,该我自己来过。”
就是惹怒了那两位,大不了也只有一死罢了。
“您从前是最惜命的,处处小心谨慎,”茯苓皱着眉,吐槽道,“怎么如今跟了驸马爷,也学着他不管不顾起来了。”
“我从前惜命,只是为了活着。”
李青梧笑笑,垂首,看着自己秀美的手指,眸色却悠远,“——如今不惜命,也是为了活着。”
茯苓听得稀里糊涂的,嘀咕道:“好吧好吧,谁让他是驸马呢。也不知道给您灌了什么迷魂汤,让您对他如此死心塌地的,非要嫁给他。”
“茯苓,”李青梧抬眼,温和地看向她,“你这句话说错了。”
茯苓迟钝地“啊”了一声。
“我曾经想嫁给她,其实真的只是为了我自己。”
李青梧低低道,“我并非痴情人,不过是对她因曾经的一些渊源颇有几分好感。恰好那时父皇又有意将我许给吴相……”
“吴相!”茯苓惊呼出声,又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压低了声音,震惊道,“吴相不是有夫人吗?他都年过半百了……奴婢听闻的,不是说要将您许给吴家长孙公子吗?”
“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谣言而已,”李青梧恹恹摇头,“吴公子无权无势,吴相才是吴家的掌权者,父皇要我嫁人,自然是要嫁最有权势的那个。他隐晦提了几句,大概也是怕被人诟病,始终犹豫不决。”
恰好在听出皇帝的意思的那天晚上,她做了个梦。
说不清是不是梦中留下的感觉太过深刻,总之,第一天她犹豫许久,还是去请求出城踏青了。
并真的在秋府门口,遇到了她的这位梦中人。
“驸马游街那天,我其实是故意出宫的,”李青梧攥紧了裙身,说,“我在赌,赌父皇也一同出了宫,同样在看游街盛景。”
这样她就可以顺势求情,请皇帝赐婚。
像梦里一样。
——她赌对了。
“起初,我隻觉得嫁给她,好歹也是我有过几分喜欢的人,不管如何,总比嫁给吴相做妾的结局要好得多。”
但她没想到,现实给了她更多的恩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