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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提着礼物过来的,满脸陪笑,和先前那副鼻孔朝天的样子全然不同。
王氏拉不下脸赶人,直到秋澈赶过来,才松了口气。
她很放心秋澈,也不担心她会在秋初冬面前吃亏,当即起身道:“那娘就先去给你们做衣裳了,眼看入冬了,没件像样的衣裳可不行……”
秋澈点头点到一半,秋初冬又横在母女俩面前,拦住了王氏的去路,笑眯眯道:“别急着走啊,其实我今日来,也是为了请你娘回府来着……”
他刚刚跟王氏在这里掰扯了那么多废话,此时来露出一点自己真正的目的来。
王氏面露诧异,秋澈更是直接冷了脸,将王氏挡在身后,道:“你什么意思?”秋初冬搓了搓手,示意跟着自己的家仆把东西提上来。
盘子揭开了红布,露出里面金灿灿的两双圆形耳环。
秋初冬乐呵呵道:“一点小意思,就算是为父为先前你兄长的事给你道歉了……你看,这都多久了,你娘一个出嫁女,又是妾室,独自一个人跟着你们住在公主府,多不合规矩啊。”
秋澈微微眯眼:“不合规矩也已经住了这么多时候了。你早干什么去了?”
秋初冬噎了一下,尴尬地咳了声,试图继续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还不是为了顺着你……澈儿啊,你闹了这么久,也该满意了,大不了回府后,我将你娘抬成平妻,让她今后同大夫人一样平起平坐,不再让她干那些粗活累活便好了……”
“闹……?”秋澈咀嚼了一遍这两个字眼,像是觉得好笑,“你觉得我在闹?”
“那不然呢?”秋初冬硬着头皮,一咬牙,说,“为父知道,从前待你们母女多有不公,往后肯定不会了……”
秋澈冷冷打断他:“如果你要说的只有这些废话,那还是请你立刻离开。”
“公主府内,不接待垃圾。”
秋初冬没想到她会这么不给面子,三番两次吃瘪,也有些不耐了。
却还是挤出一个慈善的笑容:“没关系,我知道,你只是还在同为父赌气。”
秋澈:“不是。”
秋初冬脸色一僵。
秋澈淡淡抬头道:“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我确实是在赌,但不是赌气——而是博弈。”
她拿自己下注,赌秋初冬的宝贝儿子,一辈子都比不上她,比不上这个——秋初冬始终看不上的女儿。
秋初冬舔了舔唇,又恼怒,又无话可说。
他深呼吸了几口气,道:“你一定要搞到大家都不好过才舒坦是吗?”
秋澈不客气道:“若是你们安安分分,我如今在公主府过的好好的,自然也不会去管你们如何……你该问问自己,到底是谁不想让人舒坦。”
秋初冬:“好……好,好!我秋初冬真是养了个好女儿!既然如此,那就莫怪我往后不念情分!”
秋澈嗤之以鼻:“您的情分,不要也罢。”
秋初冬鼻子都气歪了,扭头就走,满脸怒容,甚至将那盘耳环也连盆端走了。
家仆跟在后面,都差点追不上他的步子。
玉明亲自将人送到门口,确定人走了,这才回来禀报。
王氏忧心道:“你今日如此不客气……你爹他,怕不是会因此记恨于你。”
杨裘说的没错,秋澈什么都好,就是不愿意给自己留退路。
秋澈坐在上首,喝了口茶润喉,淡淡道:“早就记恨了,不差这一回——娘不会当真以为,他是又后悔了,想把你请回去吧?”
王氏犹疑道:“难道不是?”
“他让你在公主府呆了这么久,都没有一点反应,很明显,并不在乎您究竟住在哪里。”
“他此时来服软,只会是因为……”
秋澈说到这,忽然顿住了。
王氏疑惑:“因为什么?”
半晌,秋澈才模棱两可地说了句:“因为利益驱使。”王氏一知半解,见她若有所思,不愿说下去的样子,虽然担忧,倒也没再问下去。
秋澈说:“往后他来,不管干什么,都不用见就好了。”
王氏连忙点头。
秋澈离开正厅,沿着来时的路往书房走去,步伐却缓了下来。
她没在王氏面前说出口的是,秋初冬这时候来找她,请王氏回去,是为了拿捏秋澈的软肋。
他这么着急,必然是听说了什么风声,让他急于再次掌控秋澈。
而就在一天前,秋澈刚写完了秋家杀女案的卷宗。
按流程,要送到皇帝面前,还得三天左右。
卷宗是秋澈亲自整理,没有假借他人之手,除了李青梧和玉明,没有人知道她在查什么。
若秋初冬是急着重新拿捏她、好让她撤回这件案子,那他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呢?
想必对方的信息也不是非常准确,否则今日秋初冬也不会只是好声好气地求和,而该直接衝进来指着她,狗急跳墙地大骂不孝女了。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对方故意给了秋初冬不全的信息。
也不知他来求和,是那人故意设计的,还是秋初冬一拍脑门擅自决定的。
秋澈偏向于是一拍脑门。
可这又解释不了,没有她给秋府供应源源不断的俸禄,为何破败的秋府里,如今还能拿出两套金耳环。
想到方才一扫而过的、在耳环底下看见的那个图案,秋澈微微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