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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臣不过是,与驸马情谊深厚,不忍其因大义自爆女子身份,却被下狱枉死,选择……用免死金牌,保下驸马一条命。”李青梧轻声道,“只是不知若是让百姓知道了,原来父皇是这样不通人情的人,又会如何议论您呢?”
李式越听越急,越听越气。
听到最后,便已忍无可忍,拍桌而起道:“混帐!”
还说不是威胁,李青梧简直一字一句都在威胁!
她知道如今皇帝最担心被太后和吴相两面架空权势,于是每句话都在往李式心窝上戳。
他们再有权有势,也得朝皇帝行礼——这话听着是在捧李式,可对于一个疑心病十分严重的皇帝来说,相当于是在暗示他:
你的臣子权势都要比你重了,你觉得,他们还会臣服于你吗?
这皇位,向来是有能力的人便可群起而夺之。
李式两个字出口,就已经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他气得直抚胸口,哆哆嗦嗦地大骂:“滚出去!没有朕的命令,就待在你的公主府,一步也别出来!”
李青梧却巍然不动,甚至又上前了一步,抬声道:“儿臣接旨——斗胆请问父皇,究竟要如何处置驸马?”
“朕如何处置她,轮不到你来置喙!”
“父皇不说,那就恕儿臣不能离开,”李青梧再次摸出那枚金牌,双手捧起,高高举着,声音掷地有声,“儿臣知父皇对驸马早已心有不满,但驸马心怀大义,实在不该亡于此时,今儿臣愿以免死金牌,换驸马一条生路。求父皇成全。”
“……”
李式瘫在龙椅上,指着她的手都在抖。
李青梧顿了顿,仿佛看不见他的表情,一字不落,又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儿臣知父皇对驸马早已心有不满……今儿臣愿以免死金牌,换驸马一条生路。求父皇成全。”
她的声音慷锵有力,一字一句都回响在殿内,能保证殿外的太监宫女也能完完整整地听清她的话。
李式气得更狠了,福子一边心惊胆战帮他顺气,一边道:“长公主殿下,您快别说了……”
“无人能救她,我若不说,她便只有死路一条。”李青梧坚定道,“请恕儿臣心意已决,今儿臣愿以免死金牌,换驸马一条生路。求父皇,成全!”
李式捂着心口,震声道:“朕若是不呢!”
“那父皇,”李青梧平静地抬头,淡淡道,“或许就真的要成为……青史留名、被乱臣贼子吞噬权利而亡的,亡国之君了。”
她的话可不是空口无凭,都有理有据,还全都戳中了李式那点隐晦的担忧之心。
李式气得要死,偏偏知道她说的对,又毫无办法。
吴相能压着他作威作福,太后能,秋澈能,现在这个向来最乖顺的女儿也能!
他胸口起伏片刻,半晌,“噗”得一声,吐了一口血出来。
“传……传旨……”
话说到一半,他看见自己吐出来的血,又当场晕了过去。
福子大惊:“来人,来人啊——”
李青梧先是诧异,后又略有些失望。
她举着金牌的动作维持了不到须臾,只听身后大殿的门被打开,宫人们鱼贯而入,慌张地从她身侧穿过。
李青梧慢慢放下了金牌,缓缓转过身,面无表情地想:
可惜了。
怎么不说完再晕呢?
转身的那一刹那,她似乎瞥见了一道人影在大殿门口一闪而过。
待她抬眼看去时,只见到了殿外,太后向她投来的复杂目光。
……
“皇上病重,太子监国——”秋澈读着信中内容,微微一顿,“……以证据不足为由,打回秋初冬杀童女案。”
“包括你兄长欺男霸女的案子,也被压下来了。”杨裘低声说,“但你从诏狱转进大理寺的事,也是他的意思。”
秋澈挑眉,相当不客气:“他脑子被驴踢了?”
“他估计以为,你我关系不和吧,”杨裘也无奈笑笑,“大概是看你在诏狱待得太舒服了,锦衣卫的地方,他们又插不了手,只能把你转出来了。”
秋澈下狱后,皇帝紧急升了杨裘的官,来补上大理寺卿这个空檔。
平日里这俩人在朝堂上也呛过不少声,杨裘是唯一一个敢反驳秋澈,还没有被秋澈“报復”过的臣子。
新生派的势力中,他们的关系看上去最如火如荼,没有人知道他们也是同盟。
太子或许就是看中了杨裘平日里的秋澈呛声呛得多,以为两人关系不好,悄咪咪地想整一整秋澈。
没想到直接给她送到自己盟友手下去了。
笑完了,秋澈又提起正事:“到底怎么回事,我不过在牢里几天不问事,怎么那位又病重了?”
杨裘道:“你那日自爆身份后……殿下去见了陛下,谈话时,有人听见殿下为你求情,说要以免死金牌,换你平安。”
秋澈默了默,没想到李青梧还是走上了和上辈子一样的路。
为了救她选择用了金牌。
“可……陛下又为何会?”
杨裘摇头:“当时所有内侍都被遣散出门,他们到底谈了什么,只有留在里面的宦官总管福子知道。但你也知道的,福子的嘴,严实得很。”
秋澈想了想,道:“那秋家的案子就这么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