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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我正要说,”杨裘道,“太后出面,劝说太子,此事因为你自爆身份,已经万民瞩目,此时压下去,不是好办法。”
“太子并不很情愿,但或许是被迫于太后娘娘的压力,勉强点了头。三日后,由我主审,在大理寺公开升堂。”
“会有谁在场?”
“太后娘娘,太子殿下。听说……”杨裘顿了顿,看了她一眼,道,“长公主殿下也会来。”
秋澈思索了片刻,伸手道:“有纸笔吗?”
“嗯?”
“我写信问问她。”
杨裘还没反应过来:“问什么?”
“问她那天和陛下说了什么,”秋澈以看傻子的眼神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不然还有什么?”
杨裘难得结巴了一下:“就……就直接问?”
“有问题吗?”
杨裘哑然,语气略显复杂:“……原来,瑶台说你们感情好是真的啊。”
“对啊。知道你觉得不适应,不用勉强,”秋澈十分自然地接过旁边大理寺下属递来的纸笔,轻声道,“但也别觉得有多奇怪。世上感情好的人多了去了。爱也分很多种,我同样爱她——唯一不一样的就是,我们只不过是这芸芸众生里,极少数的,一对性别相同的恋人而已。”
她态度坦然,既不觉得羞耻,也不引以为豪,是很令人春风拂面的姿态。
杨裘咳了一声:“你误会了,我虽有时顽固,却不迂腐。瑶台和我说过很多你们的事,她还说……很羡慕你们来着。”
秋澈写了几句,闻言执笔的手轻轻一凝。
她想,她们有什么可羡慕的。
一个是帝王製衡权臣的工具,一个是出生就注定不被喜爱的庶女。
不过是有缘,能凑到一起,互相舔舐伤口,试图弥补对方同样缺爱的过往,又刚好契合罢了。
她们两个人这辈子的运气,都花在了遇见彼此身上。
秋澈笑笑,并不答话,隻问:“……瑶台现在怎么样了?”
杨裘苦笑,仍是摇头:“还是不好。”
原本有李青梧陪着,就算没劲儿,她也能强撑着爬起来,去各个商铺店面里转一转的。
如今李青梧为了秋澈的事,自顾不暇,去她那里的时间也少了很多。
瑶台强撑起来的生机,又在飞速的,肉眼可见地流逝消失。
双方沉默片刻,秋澈长长地叹了口气。
有时她总有一种奇怪的错觉。
瑶台的出现和生命的流逝,都是如此恰到时机。
就好像……
就好像她从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开始,就是为了弥补上她们故事中的某些缺漏一样。
而现在缺漏补好了,也到了她要离开的时候。
……
三日后,秋初冬杀女案,升堂。
整个大理寺的院子外面被围得水泄不通,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秋初冬看样子这段时间在牢里吃了不少苦头,灰头土脸地押出来时,周遭的百姓都在朝他身上丢烂菜叶子,骂他缺德遭天谴。
秋初冬也不知是哪来的底气,竟然公然梗着脖子骂了回去:
“一群愚民!女儿本来就是贱种,留下来也毫无用处。别说如今陛下还没定我的罪,哪怕我真的做过了,难道我还做错了吗?!”
“你骂谁是贱种?”
人群中,有人惊呼一声:“是长公主殿下!”
随即应声被让开了一条略宽阔的路。
李青梧身着浅绿色宫裙,头戴金凤钗,脚着云头鞋,身后带着一个扶风和茯苓,缓步而来。
即便衣着并不算华丽,也没有众星捧月,她美艳逼人的眉眼以及浑身上下迫人的气势,也足以压得人抬不起头来。
秋初冬一下就哑了声。
李青梧笑笑:“秋家主怎么不继续骂了?你说女儿都是贱种——本宫可都听到了。本宫也是陛下的女儿,你的意思是……本宫也是贱种吗?”!
公审
秋初冬张了张嘴,却脸皮抽搐,半响说不出一个字来。
当初他也是色心上了头,才敢背着秋澈的面,对李青梧动手动脚。
另一方面,也是笃定了李青梧毕竟是女子,不敢将事情捅出去。
但如今李青梧公然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拿出皇帝的名头压他,他胆敢反驳一句,那就是对皇家的大不敬。
李青梧微微歪了歪头,神色纯粹,又问了一遍:“……怎么不说话了?”
旁边有人嗤笑,唾骂道:“崽种,欺软怕硬的东西!”
秋初冬神色愤愤,却瞅了李青梧一眼,不敢说话了。
李青梧脸上那点清浅的笑意也慢慢落了下去,重新变得面无表情起来。
她抬了抬下巴,押送秋初冬的两个衙役回过神,恶狠狠拍了秋初冬的胳膊一巴掌,“快点儿的!”
秋初冬踉踉跄跄地,在周遭百姓的唾骂声里,狼狈的被送到了公堂之上。
李青梧进来时,太后已经到了,她和太后与首座上的杨裘不动声色对视了一眼,三方都是心领神会——秋澈下狱,就是为了将秋家拖入深渊,此时不管秋澈结局如何,秋初冬这一案,都必须要定死。
李青梧在太后身侧落了座。
杨裘又等了片刻,才等到太子姗姗来迟,身后还跟着个亦步亦趋给他陪笑脸的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