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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梧趴在她肩上,听着炉子里的火炭烧的劈啪作响,脸颊边是暖暖的狐裘的绒毛,鼻端是久违的,熟悉的独属于秋澈的味道。
——一种清甜的,冷淡的,露水一样的味道,又像是花香。
双方都没有说话,维持着这个拥抱片刻后,李青梧说:“瑶台没了。”
秋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应声表示自己听到了:“……嗯,我知道。”
人都已经入了棺材,在准备葬礼了,她亲眼去看过的。
只是她也没想过,上辈子直到她死也还活蹦乱跳的瑶台,这一世竟然因为给李青梧挡刀,提前这么长时间就逝世了。
其实这人世间缘聚缘散,生离死别,都再正常不过。
有幸相逢,又有幸一路同行的,是少数中的少数。
——一面之缘,然后再也不见,才是这世间常态。
她们已经足够幸运,有幸相遇,有幸交心交肺,有幸生死之交。
只是如今不幸天人永隔。
更加不幸的是,瑶台的病痛,一大半是为了她们而奔波出来的。
如今她又因此离世,这实在很难让李青梧轻易释怀。
李青梧埋首在她怀里,落下的泪打湿了她身上的狐裘。
她连哭都悄无声息。
秋澈也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一边抱着她,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样,态度无声却纵容。
李青梧像是要把过往十几年受过的所有委屈和苦难,连同好友去世的悲伤一起通通哭出来一般,哭到最后,声音已经哑了,浑身都在发抖,眼里流不出一滴泪来。
这十几天,近一个月的时间,秋澈不在她身边,所有的事情都是她一手承包。
明面上她什么都做得很好,有条不紊,井井有序,把所有担忧与疲惫一起压了下去,学着秋澈过往的所作所为,塑造出一个相当冷静、运筹帷幄的样子来。
可那根弦绷得太紧,是会反弹的。
她的谋略手段,都是秋澈手把手教出来的,可第一次实践,秋澈却不在她身边。
偏偏所有人都把她当主心骨,她不能在这种时候说自己不行。
好在实际上她做到了,还做得很好。
唯独忽略了瑶台。
秋澈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不是你的错……江伯是昨天你昏过去后赶到的,他看过瑶台了……说是根据陈先生所说,本就无力回天,但怕我们伤心,才想着亲自赶过来瞧一瞧,但还是晚了一步。”
李青梧攥着她的衣襟,浑身都在抖的趋势,因为她这话而慢慢缓解了几分。
秋澈低头,看她一眼,见她眼尾泛红,还在不停地喘气,眼角那颗泪痣都显得格外楚楚可怜起来。
没忍住,在她眼尾亲了亲:“……隻伤心这个吗?没有生我气?”
她指的当然是和离书的事。
李青梧眼睫颤了颤,抬眼看了她一眼,慢慢摇头。
她垂眼,低声道:“你没事就好。”
怎么能不生气呢?
在看到秋澈的计划之中,原来是将自己排外的时候,在发现秋澈如此衝动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的时候——
她太生气了,甚至想过等秋澈回来了,必定要为此事晾她一段时间,让她明白自己不是累赘,而同样是她的盟友之一。
可她也实在是怕了。
人的生命原来这样脆弱,说没就没了。
回来就好。
活着就好。
其他的,她都可以不在乎了。
秋澈真是见不得她这幅样子,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两人本就近一个月没见过面,没见到的时候还好,此时见到了,反而更加抓心挠肝。
本该小别胜新婚,可偏偏此时并不是什么亲热的好时机——瑶台才去世,李青梧刚昏迷发热一场,宫里的事还没解决,周围各方势力虎视眈眈……
秋澈再心热,也得忍着。
却没想到她刚准备放开李青梧,自己去书房冷静冷静,李青梧却拉了拉她的衣袖:“你去哪儿?”
秋澈咳了一声,尽量装作一如既往的平静的样子:“还有事……”
李青梧就用那双略略泛红的眼睛紧紧盯着她,盯到秋澈心里都有些忐忑了,刚准备问“怎么了”——结果李青梧突然又放开了手。
她低头,道:“你去吧。”
秋澈舔了舔唇,也不知哪来的胆子,忽然凑过去,在她唇上贴了贴。
李青梧呼吸一顿:“……干嘛?”
秋澈低声道:“是安慰。”
李青梧本还有些情绪低落,不知她为什么连久别重逢都能这样冷静如常,见她如此,那一丝微妙的怄气也消失不见了。
她抹了抹眼尾的泪痕,道:“我没事。你有什么事要处理,也可以告诉我的。”
秋澈启唇,正要说话,一阵敲门声响起。
李青梧现在对敲门声几乎有了心理阴影——好像最近每次被敲门,总有一些不好的事将要发生。
秋澈看出她猛然紧绷起来的情绪,伸手握住她的手指,无言安抚。
“进来。”
茯苓福身,甚至有些习以为常,语气急切中带着几分疲乏:“殿下,驸马。太后娘娘说,陛下似乎有意,要请平邑公主去北匈和亲……特意派人来知会一声。”
秋澈和李青梧对视了一眼,低声道:“我正要说,吴易起今早给我的消息,便是陛下有意与北匈和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