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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恆宇说罢,又轻声道:“凭什么我没有?”
他费尽心思,一步一步走到如今,却因为一时心急,因为准备不够充分……一切都前功尽弃。
好像他就是个笑话。
注定失败的笑话。
可他明明已经很努力了。
小时候努力讨父皇母后的欢心,然后被无视,被嘲讽。
长大了一些讨太子的欢心,然后被践踏,被轻视。
再后来,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可以掏出来给别人了。
秋澈淡淡打破了莫名有些伤感的氛围,漠然道:“或许你的确有些可怜,但这不是你伤害无辜之人的理由。”
“况且,我记得我家殿下也没有招惹过你吧?你不也曾背叛过她吗?”
李青梧看了她一眼。
被秋澈伸手抓紧了手腕。
李恆宇冷笑:“那是她活该。深宫之中,本就弱肉强食。所以我才说,这么愚蠢天真的人,凭什么活到现在,凭什么最后能赢?”
秋澈反唇相讥:“你这么恶心的人都能活到现在,她凭什么不能赢?”
吴易起凑过来,小声问:“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秋澈也小声道:“别管,关系还不是我说有就有。”
吴易起:“……”
李恆宇不说话了。
他的目光阴冷如蛇,李青梧被他盯得握着弓箭的手都忍不住紧了紧。
秋澈则下意识上前一步挡住李青梧的身影,想防止他狗急跳墙扑过来——
但李恆宇却又忽然退后了一步。
他相当复杂地看了一眼旁边沉默不语的崔文申,忽然转身,跳上了一旁的宫墙,迅速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明天
玉砚反应迅速,立刻就跟吴易起一同带着人追了上去。
李青梧疑惑道:“宫内外都是我们的人……他怎么敢跑?”
“放心,跑不掉的。”比起四周的慌乱,秋澈倒是显得淡定自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他应该也知道跑不掉。”
“那他怎么还……”
“垂死挣扎罢了。”秋澈顿了顿,“又或者是因为,不想死在我们手里?”
果不其然,很快,玉砚又回来了:“主子。”
“人呢?”
玉砚一言难尽:“本以为是要跑的,结果他……他一头跳进了御花园的金鸣池。”
秋澈挑了下眉。
玉砚又道:“已经让人打捞上来了,人昏过去了,但还死不了……主子,要如何处置?”
果然是想自杀啊。
兴许也是觉得败得实在丢脸,也不想被她们折磨下去了吧。
但他作孽良多,怎么能让他这么轻易死了呢?
听玉砚这么说,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崔文申,倒终于是松了口气。
秋澈却看向了太后。
太后笑了笑:“哀家清闲惯了,也不知如何处置才算公正,今日之事,便交由秋大人全权处理吧。”
秋澈拱手:“娘娘,您该称‘朕’了。”
不远处,阿月倒吸一口凉气:“主子。陛下。他服毒自尽了。”
是那个叫余正的幕僚。
太子还在那边自顾自地发疯,大吼大叫着,说自己没错,凭什么他是太子不能登基。
玉砚嫌烦,直接过去一拳把人打晕了,这才被人带了下去。
一群大臣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眼下是先走为敬还是留下来。
倒是吴相刚被李恆宇派人背刺过,脸色正苍白着,却站了出来,复杂地看了秋澈一眼:“我与三皇子来往之事……你是如何查出来的?”
分明他们来往十分小心。
秋澈看了眼吴易起的方向。
吴相明白了。
他苦笑了一声,脱下了乌纱帽,道:“老臣与贼人勾结……作孽多端,自认无药可救,愿按律下狱受罚。”
“只求不牵累家人。”
他的身影此刻显得格外落寞,甚至多了几分佝偻。
秋澈却轻飘飘道:“不必你求,吴易起自己能活得很好。”
吴相道:“是……是。他长大了。”
也不再是那个不论何时都跟在他身后的小孩子了。
很快,吴相也和那几个刺杀他的人一起被押进进了诏狱之中。
秋澈走到吴易起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可不会心慈手软。你要是有什么话要跟他交代,趁早交代了吧。”
吴易起默然片刻
他说:“当初你父兄下狱时。你在想什么?”
秋澈道:“真话还是假话?”
“……不然还能是假话?”
“假话好听一些嘛。”秋澈笑笑,“实话说,当时什么感觉都没有。”
“但我知道,我没有家人了。”
李青梧掐了她手臂一把。
“瞎说。”
她道,“我和娘不是你的家人吗?”
玉砚也蹦过来举手道:“如果主子愿意,我也是主子的家人!姐姐也是!”
吴易起看着她们凑在一起低声笑语,扯了扯嘴唇,没再说话,安排锦衣卫们去了。
从始至终,不管吴相朝吴易起的方向看了多少次,他都没有回过头。
这一晚,注定是许多人的不眠之夜。
先皇殡天,膝下已无子,宗室之中也没有孩子,长公主登基本是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