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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薄时月低眸望着那束花,许是光线昏暗,永远冰冷的唇角竟多了一丝显而易见的柔和,“我很喜欢。”
驴头不对马嘴的回答让薄时甜迷茫了两秒,再次看向程臻,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程臻适时收回探究的视线,眼观鼻鼻观心,提醒道:“要开始颁奖了。”
“我肯定是一等奖!”
薄时甜抬起小下巴,故作不可一世的模样格外可爱。
薄时月摸了摸妹妹的发顶,示意她不要紧张。
“我才没紧张呢。”眼睛却往评委席上瞟。
一个个奖项颁布,终于轮到古典舞,主持人声音高亢嘹亮,报出薄时甜的名字,掌声震耳欲聋。
“看!我就说吧!”薄时甜笑容满面地踏上舞台,捧回一座奖杯。
离开剧院时,雨势颇大。
薄时甜叽叽喳喳地分享这次比赛的心路历程,程臻附和,薄时月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思绪早已飞到花店。
不知道她有没有打烊。
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薄时月还是特意绕路去了一趟。
晚星花坊开在靠近十字路口的地方,等红灯的时候就能看到。暴雨中,星星灯闪烁,卷闸门却早已关上。
薄时月扫了一眼春光路的路牌,并不觉得失望。
在二十八岁生日这天,她寻到了暌违十年的春光。
桔梗
雨后,风平浪静。
秋日暖阳融融,不知不觉,潮湿的柏油路焕然一新,春光街上车水马龙,不复落雨时的狼狈。
这两日不忙,南熙便歪在懒人沙发上晒太阳,天气预报说进入十一月就要大降温,这样好的阳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见到。
眯着眼睛假寐片刻,竟然真的有了些许睡意,南熙打了个哈欠,随手扯来蓝底碎花薄毛毯,缩进柔软沙发里。
叮铃——
风铃声清越入耳,她猛然睁开眼睛,望向出现在门外的母女俩。
瞪大的双眼凝了一秒,眼皮垂下来,她还以为是……
“干妈!”
打扮得像个芭比娃娃的小姑娘骤然扑进怀里,赶走心底的怅然。
南熙揉揉她的脑袋,笑道:“圆圆放学啦?”
“我没上学呀!”圆圆不解地扬声,“今天星期天!”
南熙拍拍额头,差点过糊涂了。
“熙姐,”方净秋颇为不好意思地喊了一声,轻声继续,“还要麻烦你照看圆圆一会儿,我得去进货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南熙衝她笑,“你放心把圆圆交给我。”
“嗯嗯!”圆圆也点头,“妈妈放心,圆圆会乖乖听干妈的话!”
五年前,南熙开店不久,隔壁闲置的门面也有了租户,便是方净秋。
方净秋人如其名,白净脸,双目似盈盈秋水,像隻轻灵无忧的鹿。
只是境遇却着实凄惨,离婚后带着襁褓里的孩子来这里开了个麵包店,所有的钱都用来学手艺、装修门面、进货、养孩子,日子过得紧巴巴。
南熙喜欢吃麵包,经常光顾,一来二去熟悉起来,见她带着孩子不容易,时常帮衬,做了孩子的干妈。
方净秋比南熙还要小两岁,但是孩子已经六岁了,她性子腼腆寡言,孩子却是个能说会道的,是整条街的开心果。
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孩子还小,她不放心把孩子独自留在店里,只能常常拜托最相熟的南熙照看一二。
南熙牵着圆圆的手将方净秋送出门,转身时,视线在伞桶里一扫而过。
那天,她忘记伞是薄时月的,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只能暂时放在这里。
两天了,这把黑伞依然无人问津,孤零零地立在这里,等待主人的垂怜。
可是天已晴,雨伞早已被弃如敝履,搁置在暗无天光的地方,期盼下一个下雨天。
或许,她再也不会来了。
这样也好,省得自己胡思乱想。
南熙赶走满腔心事,回到店里笑眯眯地问:“圆圆写完作业了吗?”
“还没有,有一道题我妈妈也不会。”圆圆叹了口气,又满心崇拜道,“干妈,我妈妈说你是大学生,很厉害的,你能不能教教我?”
南熙便是一顿。
其实方净秋也是大学生,只是被男人的花言巧语骗了,大一怀孕,被迫休学,生下孩子后又被哄着没再去上学,所以只有一张高中毕业证书。
幸好现在清醒了,对所有男人退避三舍,专心养孩子。
“一年级的题有什么难的,”南熙摩拳擦掌,“让干妈看看。”
圆圆拿出一张数学试卷,小手指指空白的地方,大眼睛便眨巴着望向南熙。
南熙仔细端详,喃喃念道:“河里有一行鸭子,2隻前面有2隻,2隻后面有2隻,2隻中间还有2隻,一共有几隻鸭子……”
读完题目,她满脑子都是“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连忙赶走萦绕着的旋律,再读一遍,还是没懂。
她匪夷所思,这真的是一年级的题?
“干妈,你怎么不写呀?”圆圆歪了歪脑袋。
南熙轻咳一声,一边拿出手机查答案一边逗她:“找我解题可是有报酬的,你先叫声妈妈。”
“妈妈!”
“乖,”仗着小学生识字不多,南熙正大光明地撒谎,“我先处理一下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