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页
回应她的是立刻陷入黑暗的花店与手电筒不断向上移动的光点。
薄时月轻轻叹了口气,回到公司,又将车开回家,刚停好,迎面碰上正在遛狗的薄时甜。
“这么晚了,还不睡?”她看眼手机,已经十一点多了。
“没关系,反正明天周六,”薄时甜看看四周,悄咪咪地靠近她,小声说,“你终于回来了,宝宝都快被我遛吐了。”
宝宝是薄时甜的宠物狗萨摩耶的名字,听到主人的话,傻呵呵笑着的宝宝马上配合地将大舌头撇向一边,倒地不起。
薄时月摸了摸它,宝宝马上满血復活,不停地舔她手心。
“姐姐别玩了,”薄时甜有点着急,“妈妈在客厅等你呢,脸色很不好看。”
薄时月早有预料,朝妹妹点点头,往客厅走去。
薄时甜将宝宝交给保姆,和她一起去,走到廊下光亮处,抬头正要说话,忽然瞥见她脖子上红了一小块,疑惑地问:“你这里怎么红了?被蚊子咬了吗?”
“什么?”薄时月怔了下,不自然地摸了摸,“大概是吧。”
可是不疼也不痒,也没有肿起来,她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却不能说出来。
进入灯火通明的客厅,薄时月调整了一下衣服的位置,遮住脖子上的痕迹,看向端坐在沙发上的傅云潋。
傅云潋五十岁出头,乌发中掺杂着几根银丝,一丝不苟地盘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与保养得宜的面容,唯一能看出岁月痕迹的是深刻的法令纹,就算忽略那一身严肃的黑色西装,也是不怒自威的上位者的姿态,干练又精明的女强人。
薄时月扫了眼她薄怒的脸,恭声问好。
“去哪了?”
傅云潋平常语速极快,生气的时候更是像闪电般砸下来,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认错,本想给姐姐壮胆的薄时甜马上扯住她的衣袖,想逃跑了。
傅云潋自然也看见了小女儿,缓和了两分声音说:“你回房间去。”
薄时甜不敢违拗,递给姐姐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赶紧溜了。
薄时月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平平静静地回答:“在公司加班。”
“今晚家宴,你是不是忘了?”
虽然平时也常见,但很难凑齐人,所以每周五晚上,他们一家人都会聚在一起吃饭,这是薄时月回国后第一次缺席。
“没忘,我在群里发信息了。”
“发信息?”傅云潋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指着薄时月骂,“你哥哥缺席的时候挨个打电话告知!你又是怎么敷衍的!你看看你这张脸,有一点知错就改的样子吗!”
家不像家,像在教训下属,稍有不满,动辄打骂。
这种场面,二十多年以来薄时月见多了,心中掀不起丝毫波澜,而且今天实在疲惫,她不欲多费口舌,转身上楼。
“站住!”傅云潋站起身,“给我道歉!”
“rry”薄时月毫无诚意地撂下几个英文单词,“goodnight”
傅云潋气疯了,追着她上楼,有些年头的木楼梯被踩得咯吱响。
在她上到一半时,薄时月不慌不忙地按开了卧室的指纹锁,关上门,世界终于清净。
迫不及待地站在全身镜前,她仔仔细细地查看脖子上的痕迹。
锁骨上方,浅浅的、不规则的红色,在白皙肌肤的映衬下像色泽靡丽的胭脂,她伸手摸了摸,想起醒来时站在她面前的南熙。
这是……草莓印吗?
洋牡丹
整个周末,薄时月被“软禁”在家。
不过她本来也没打算出去,因为按照傅云潋的性格,肯定会派人跟着。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平静地接受了现实,周六一整天都将自己关在卧室里画设计图,傍晚时分才出来。
“姐姐姐姐,你肯定饿了吧?”
薄时甜早就在门外守着了,不知从哪变出一块小蛋糕,“离吃晚饭还有一会儿,你先吃了垫垫肚子。”
薄时月点点头,拿小叉子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昨天妈妈骂你了吗?”
“我们很久不吵架了。”薄时月淡淡开口。
是没吵架,但是肯定挨骂了。
薄时甜有点心疼姐姐,小声抱怨:“妈妈真是的,都这么多年没见你了,一点都不疼你爱你,到底为什么啊?”
因为她生活比较西化,薄时月难得幽默一回,却没说出来,怕“带坏”妹妹。
“别想了,你好好学习好好练舞才是正经事。”
薄时月自然地岔开话题:“对了,大哥在家吗?”
她们还有个哥哥叫薄时年,比薄时月大两岁,刚到而立之年。
“昨天晚上吃完饭就赶去机场了,差点没赶上飞机,好险好险。”
薄时月却想,没赶上更好,投资的钱直接打水漂,让傅云潋肉疼一回,最好取消每周的家宴。
可惜了。
晚上吃饭,母女三人坐在长桌上,傅云潋主位,姐妹俩对坐,互相离得极远,心仿佛也远了,席间隻闻碗碟碰撞时发出的清脆声响。
傅云潋不像昨晚那样歇斯底里,颇为平静地问:“这周工作进展得怎么样?”
薄时月在心底冷笑,家宴说是家宴,其实是汇报工作,上司挨个提问一遍,一边吃一边回答,食不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