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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信念?”荀烟猝然意识到这是李徽在让步。如果答得好,说不定能拿一张免死金牌。
她庆幸自己好歹听课了。
“新古典艺术反对巴洛克、洛可可繁琐品类,重振古罗马、古希腊的艺术。”
李徽看着她,再问:“它最早出现于什么时代,什么领域?”
“十七世纪中叶,建筑家居领域。”
“neocssicis代表人物?”
“巴利,弗拉克斯曼……”
“原来你还是认真听课了。”李徽这才缓和面色,“荀烟,你知道今天我在楼道里碰到你,是什么感受吗?”
“不知道……”
“我很痛心,也感到悲哀。”李徽说,“我听别的老师说你逐渐不学无术,甚至还不愿意相信。转头在楼梯口碰到你……”
她语气稍顿,轻轻叹息,“真像给了我当头一棒。”
荀烟低下头,“李老师,对不起。”
空旷的教室里,气氛有一瞬间的停滞。
是李徽揉了揉眉心,“小荀,你才二十岁,我不想看着你误入歧途。你最近是怎么了?是恋爱了吗?我听别的学生说,经常是谁一条信息,你就随叫随到……”她认真看向荀烟,“荀烟,你告诉我,这是谣传还是真的?”
听着李徽的话,荀烟第一次尝到内疚的滋味。
李教授是真的担忧她,也想把她劝上正路。
可荀烟该怎么说?
她与宋汀雪的故事,本就是一桩旁人无法插嘴的隐秘心事。
没有人会理解她,也没有谁会与她感同身受。
荀烟不知道要从何说起,也怕遭到质问。
所以当她开了口,仍然下意识扯出一个凄苦故事。
虚假,但更合情理的。
“李老师,我……家里有人生病了……”荀烟哑了声音,泪水随着话音落下来,“我不得不去照顾……”
潸然的神色,声泪俱下的诉情。
——两年前被李徽盖章承认的好演技,在这一刻又成功骗到了她。
李徽猛然意识到,那些把荀烟拽出课堂的短信,很可能是医院发来的疾讯。字字关乎性命,却被曲解、被编排。
“抱歉,小荀,我不知道是这样的情况……”
真诚如李徽,哪里想得到荀烟会接二连三地骗她?
荀烟走出教室,告别李徽,拿袖口擦去脸上泪痕。
重新垂下手的那一刻,面上悲戚荡然无存。
只剩下些许疲惫。
她走出几步,在无人处重重叹了口气。
又下意识撒谎骗人了。
这些近乎本能的举动告诫荀烟,她骨子里还是七九。
虚伪又恶劣的七九,对不起李徽的善意。
而想到李徽的话,她又犹疑起来。原来在别人的视角里,她对宋汀雪的依恋,居然这么畸形吗?
她当然明白,在与宋汀雪的关系里,她向来只是下位者。可是……
手机的震动打断她思绪。
电话里,宋汀雪懒洋洋问她:“小栀,你在哪儿了?”
宋小姐的声音一如既往动听。
她对荀烟说:“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
这样的话,就连几年后想起,仍让荀烟隐隐心悸。
而对二十岁的荀烟而言,这世上再没有别的话语比这四个字更有吸引力。
像有一种魔力,驱使着她二话不说跑出学校。
立刻把李徽教授的话弃于脑后。至于先前那些似是而非的想法,也顷刻丢弃得一干二净。
半小时后,她赶到风投公司。
直行电梯里走下面熟的员工。
那人瞥一眼荀烟,自来熟稔,“哇,好久不见呀~小宋老板的小情人。”
语气玩笑,也许没有恶意。但荀烟觉得很不舒服。
随叫随到……小情人……
荀烟不喜欢这些形容。
但同时,另一个声音在她心里嗤笑:可你现在正在做的,不就是那些事情吗?
荀烟,承认吧!你就是宋汀雪的一隻宠物,召之即来……
“叮咚”
顶层门外,接待助理看见荀烟,眼睛一亮。“宋小姐等您好久了。”
宋汀雪身边的人大多知道她二人的关系。
荀烟讷讷“嗯”了下,跟上助理。
顶层越往深处走,布置越是富丽堂皇,如误入中世纪的玫瑰园。
是宋汀雪喜欢的复古风格。
厚重窗帘阻隔阳光,壁灯点点跳动,灯火葳蕤。
白羽的绒帛挂在地毯上。墙壁下名贵的壁画框,金粉散出幽暗的光。
宋汀雪白色内衬,丝绸长裙,倚在沙发上,面前茶几架一台笔记本电脑。
宋小姐有些头疼地按着耳机,时不时点头应几声。
见荀烟来了,她面色才稍微好看一些。
“怎么傻站着?”宋汀雪对荀烟勾勾食指,用口型说,“来我身边。”
助理识趣地退出办公室,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