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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请您让她知道真相。”君度说,“我知道,你也可以找一个不痛不痒的由头与她分开,让时间销蚀一切。但清醒的真相好过虚幻的美梦。君彦己需要真相。”
“君阿姨,拥有真相并不难。让我亲口说出真相,也很简单。”
荀烟折起合同,看向车窗外,“但您既然这么郑重地请求,想必也希望我在告知君彦己真相的时候,最大限度顾及她的心情。”
“……对。”
毕竟是亲女儿啊。
君度苦笑:“拜托你了,荀小姐。这件事只有你做得到。”
她正透过后视镜看荀烟,荀烟也在望向她。
华语金曲歌手,亚洲级别的明星。透过那么多金灿灿的代名词,荀烟在此刻,只看见一个为自己孩子操碎心的母亲。
“您是一个很好的母亲。”
君度移开视线,“我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
荀烟捏着合同,轻笑了下,“嗯。我也会到做我力所能及。”
……毕竟君度拨给荀烟的,是商行2的股份。
直接抛售,百亿出头,握在手里分红做帐,到手的钱足够她大手大脚挥霍到下辈子。
当然,要是真正的行家看见荀烟如此对待这2,大概要气得昏头。这么大额的资金,钱生钱、利滚利才是最优解。可惜荀烟没有商科背景,更没有全职经商的履历,这2的股份放她手里,暂时无法发挥更大效用。
但目前也足够了。
何况君度还给了她ba这个跳板,完美诠释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荀烟拿着几纸文件下了车,心情难得舒畅。
君度驱车离开,却并没有回家。她在路口晃晃荡荡,时快时慢,终于在一刻钟后拦下了自始跟踪在车后的一辆黑车。
两车以毫厘之差别在路边,谁也不让谁。
车门一开一闭,君度的副驾多了一个黑衣女人。
宋凭阑叼一支雪茄,往君度脸上吐一口烟圈。
君度忍无可忍开了窗。
“要抽烟请滚下车。”
宋凭阑哈哈笑了下,不搭理,隻说:“感觉怎么样?”
君度面无表情地启动车辆,“什么怎么样?”
“那个女孩咯。”
“……挺好的。”
宋凭阑诧异:“把你女儿当傻子耍,你还觉得人挺好的?”
君度回呛:“你俩女儿好像也没多聪明。”
宋凭阑吸着雪茄,仿若真的被呛到了,呸了一声。
沉默地驶过两个路口,宋凭阑再出声,评价荀烟:“心眼不干净,手脚也不干净。”
君度:“……”
“不过,很有趣。”宋凭阑顿了顿,“比起恶劣的人,我更讨厌软弱没野心的人。”
远处信号灯闪烁,天空开始飘细雨。
“君度,把她牵在你的名下,留点儿桎梏。”
“行。”
昏暗的副驾位上,宋凭阑摸出手机,在搜索引擎翻出荀烟的信息。
挂在首位的是一份视频,标题写着“荆棘鸟——荀烟”。
看着视频里女孩人畜无害的样子,宋凭阑觉得好笑。
这哪里是什么从荆棘里挣脱出来的小鸟?
她分明,就是荆棘本身。
荀烟并没有特意隐瞒行踪。宋凭阑说她“逃了”, 究其根本是懒得追。
《音乐留声》收官,君度给了君彦己一张回纽约的机票,就把她放养了。
君彦己二话不说, 一个电话打给荀烟。
“你什么时候去洛杉矶?”
荀烟好像在吃东西,咀嚼了半天才回:“月底。”
背景音有些嘈杂, 总有人在叫唤,大吵大闹。
君彦己不由得问:“你现在在哪?”
“阳明山。”
“台北?”君彦己愣了下, “你去台北做什么?”
“见朋友。”
荀烟口中的朋友, 自然是齐堇玉和路语冰。
三个人在机场相见, 没有意料中的两眼泪汪汪,紧紧抱在一起,分开后,也隻寻常地问了句, “饿了吗?带你去吃炸猪扒。”
齐堇玉的姐姐在辅仁教书, 母父干脆搬过来, 接了连锁商标, 开了家猪扒店。路语冰在内陆和亲戚处不好,不胜其扰时, 就来这里避难。
台北市里,高矮不一的楼房盘迭,时常可见霓虹广告牌。人文复古, 风景优美, 人与自然无距离。
在这里,她们只是普通朋友,逛夜市, 吃小吃, 勾肩搭背地聊这些年的事。
荀烟和齐堇玉的联系一直没断过。荀烟二十岁, 齐堇玉离开a城,寄来两本书。宋汀雪让荀烟把书丢了,荀烟照做,却暗地留下了齐堇玉夹在书册里的一张照片。
照片边角泛黄,老旧无比,但荀烟看得清照片里两位女孩的笑脸。
十六岁的玉子和十四岁的七九。
那是她们第一次进z城的照相馆,七九头髮乱糟糟,刘海被强製梳到脑后,露出光洁明净的额头,比着一个最最最老土的剪刀手。玉子比她自然些,故意摆个斗鸡眼,两条兔耳朵向上拽,看起来好像暴走的杰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