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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烟白她一眼,“那你先成为掌权人再说吧!”
随着日影深入,荀烟渐渐掌握技巧,终于拥有了不用宋汀雪护着也能顺利滑行的水平。
她迎着风,滑得越来越快,眼前,山下的一切都只是渺小黑点,雪山的风声灌进头盔,把她的脸蛋吹得一下冷一下热。
辽阔遥远的雪山不再有别人的身影,世界只剩下她,还有护在后面的宋汀雪。
宋汀雪匀速地跟着。
宋汀雪第一次滑雪是在十五岁。那时,她跟着宋折寒的同学们一起去宾夕法尼亚蓝山雪景区。
一群人浩浩荡荡,有说有笑,宋汀雪慢吞吞跟在最后。
热烈的日光一晃,宋汀雪歇了一会儿,再起身,跟不上大部队了。
仿佛,那么多人凭空消失了。
十五岁的小孩看着雪原雪山,在铺天盖地的白色面前满面茫然。
她在原地乖乖站了两个小时,终于等到宋折寒。
“都说了你别跟着我玩!”宋折寒烦得要死,“这下好了,好好的滑雪,一半的时间都在找你!”
“对不起,姐姐。”
“……”
宋汀雪太乖了,相比之下,宋折寒显得很咄咄逼人。
宋折寒哎呀了一下,收回情绪,推宋汀雪:“算了算了,走吧。”
悲剧的是,宋汀雪本就在雪地里晒得晕头转向,被姐姐这么一推,连人带板摔在地上。
姿态确实滑稽。
宋折寒的狐朋狗友里有谁笑了一声。
她们对视一眼,嘲笑声瞬间此起彼伏。
但没有人伸手去扶她。
宋汀雪听着那些声音红了鼻子,小心翼翼趴着,再站起来。
宋折寒这才拉住她,回头说:“shut up!fuck off!(都别笑了,闭嘴!)”
又看向宋汀雪,小声啧了一下,吐出两个字:
“丢脸。”
宋汀雪低着头。
护目镜里,濡热的眼泪和玻璃外寒冷的雪气产生反应,凝成厚厚的雾。
她身体不好,很多事情旁人拦着她做,久而久之,自己也会下意识抗拒。
但那天之后,宋汀雪就发誓,什么都要做到更好,做得最好——才不会听到那些嘲笑怜悯的声音。
又过了一年,她独自来到滑雪场,向教练一点一点学习滑雪技巧。
并不容易,但是,也没有想象中的困难。
她意识到,许多事情都是不敢做才渐渐错过了。而此后,她不想再错过任何事情。
不过——宋汀雪回想着,也是那个时候开始,她和宋折寒的关系变差了。
宋折寒没照顾好她,回家挨了骂。宋大小姐始终很不爽:她为什么要去照顾人?她什么时候照顾过人?
但明面上,她渐渐照顾起宋汀雪。
宋汀雪二十岁第一次喝酒,没节製,开门红,第一场代表商行出席的饭局里就喝到胃出血。
她在浴室吐了半个晚上,趴在浴缸前站不起来,镜子里倒映出一个水鬼一样的女人。
等她收拾好出门,宋折寒懒懒靠在门边,递来一方手帕:“还好吧?”
宋汀雪没力气说话,摇了头,又点了头。
宋折寒盯她几秒,叹了口气,说,“阿雪,以后有酒的局,我替你去了。”
“谢谢你……姐姐。”那时的宋汀雪没出象牙塔,不知道少去一个饭局意味着少拿一份主动权,还在傻傻道谢。
直到后来,所有原属于宋汀雪的小项目,都按照着宋折寒的意愿进行着——这时,宋汀雪才恍然:不参与,意味着把资源拱手让人。
她以为她们是亲姐妹,才不用太提防。
原来她们是敌人。
一点一点,一年一年,心中的芥蒂逐年累月增加,如今竟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
相似的雪山,相似的天气,宋汀雪想到宋折寒,时过境迁,一切惘然。
——一声惊呼打断宋汀雪的思绪。
只见身前不远处,荀烟停在白雪之间,仰着头,看天空飘起茫茫雪雾。
“哇……真好看……”
雪雾如梦似幻,宋汀雪心里却升起不好的预感。
“荀烟、小心脚下——”
却已经来不及了。
空中扬起雪雾,说明雪地虚陷没有依靠,随时都有可能坍塌。
宋汀雪下意识往荀烟的位置滑出几步,即便这会使她也深陷危险中心。
荀烟隻觉得天色倏尔暗淡,明艳的雪雾成了灰色的影,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世界猛然下坠!
电光石火,宋汀雪拉住她,帮她把滑雪杖一并丢弃。
“下蹲!”
“你说什么?!”
无尽的风声里,世界好像真空了,荀烟根本听不清对方的话。
眼看来不及,宋汀雪一不做二不休,从后方抱在荀烟,双手圈在她胸前,利落踩掉雪板脱离器。
危机时刻不可能再顾及什么安全距离。两人严丝合缝地滚在一起,沿着山坡跌落,顺着风雪,听天由命。
急促的风声在耳边呼啸。
好在滑雪服足够厚实,雪又松软,还有宋汀雪抱着;片刻后荀烟回神,除了些许头晕目眩,没有任何不适。